一進門姜獻就覺出了不同,溫度比上次來的時候高了好多。

不等多想其他,張起麟已經拉著他離開了陰兵佇列。

點燃犀照兩人很快進了石林迷陣,張起麟一言不發悶頭趕路。

姜獻沒敢出聲就老實跟著,眼睛卻不停掃視著四周。

他如今熟練掌握自身能力,門內世界不借用犀照也能看得清楚。

抬頭望去上空灰濛濛一片,以姜獻的眼力還是能看到,不知多高的地方隱有一層金色能量將這裡與外界隔開,讓這裡自成一個世界。

胸前紋路從進門就開始發燙,他甚至聽到遠處傳來嗚嗚咽咽鬼哭般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出了石林迷陣,張起麟又把他帶到了那個石桌前。

“說吧。”張起麟淡漠的聲音中透出些別的情緒。

姜獻摘下揹包與武器盒放到一旁,才開口解釋:“神祇讓我送上代神使的印記歸巢,信我,這次沒有危險。”

他頓了頓接著道:“哥,從我接任神使開始,張家就不需要再守青銅門。你可以放下這些,出去後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了。”

心中還默默補了句,待我斬了裡面的邪道,你的失魂症也就不會再犯。

張起麟沉默了許久才喃喃道:“債真的還清了嗎?”他的神情有些茫然,從不知自己能有卸下責任的一天,而自己想要的生活又是什麼…

“張家後代失去麒麟血時,一切因果就都了結。”

姜獻胸前紋路已經燙的不行,知道不能再拖,他背起武器盒向著深處走去。

張起麟猛然回神,起身也追了上去。

雖姜獻說沒有危險,但上次那慘烈的畫面一直在他腦中揮之不去,不親眼看著怎能放心?

離開平整的石臺再往前就是斷崖,下面是滾滾流動的岩漿,一眼看過去比上次來時更熾熱幾分。

姜獻腳步沒有停留,抬步就向前走去。

張起麟心中一驚,趕忙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再往前一步就會掉下去,難道他中邪了不成?

姜獻回頭笑著搖頭“幻境而已,哥跟著我走。”說完就把死死拉著自己胳膊的手握在掌心。

張起麟將信將疑,還是跟了上去。

果然一步邁出腳下有著一條看不見的路,只是這裡溫度比平臺上又高几分。

如果此時還有第三人在場,一定會看到有兩人踏空而行的場景。

走過那段岩漿峽谷,再往裡場景一瞬變幻,二人竟然到了一處鳥語花香的山林中。

只是此處不斷有嗚咽聲傳來,吵的人腦瓜子嗡嗡的。

張家人守青銅門幾千年,他們從不知岩漿後面是這種景緻,因從石臺向深處看除了奔流的岩漿外只餘黑暗。

家族僅有的幾次記載,與門內邪物對話交易也都只聞其聲,只以為那東西隱在岩漿後黑暗之中。

前行幾十米豁然開朗,前方出現一座精緻三層木樓,樓前左右成片花海。

中間空地草平的茶桌,桌上沒有茶具卻放著一盞油燈,燈火搖曳。

桌後則端坐一廣袖長袍的長髮男子。

男子正低頭以袖掩面,原來一路上嗚嗚咽咽的聲音竟是他發出的。

法眼中他周深籠罩黑氣,但隱隱還有金色能量遊走其中。

姜獻知道這就是他要找的正主,抽了抽嘴角出聲道:“喂,別哭了!趕緊幹正事!”

男子抬頭看向面前二人,只見他的臉從額頭到下巴有一道深深的裂口,彷彿是被人當頭劈了一刀。

這幅模樣實在太讓人意外,姜獻與張起麟默契的齊齊向後跳出去數米。

男子也不在意兩人的動作,他目光在姜獻身上停留半晌才道:“又是你。”

那次他劈出的鋒刃沒能阻止對方,自己卻被反噬成了這幅模樣。

隨揮手向著姜獻的方向一招,一道金色光芒從他的身上脫離回到男人掌中。

他垂目看著光團,口中卻道:“去吧。”

姜獻好不容易來了,就這麼走肯定不甘心,他開口問道:“你為何跌落神格?”

男子聞言苦澀一笑,他抬頭又仔細打量姜獻幾眼,好像發現什麼似的癲狂的大笑起來。

姜獻跟張起麟互看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相同的意思:這是神經病吧?

過了會男子止住笑聲,他用袖子抹著笑出來的眼淚說道:“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後輩,送你個小玩意。”說完一揮衣袖,油燈上燃燒的燈火分出一縷飛到了姜獻面前。

姜獻莫名看了男人一眼,他早就看出那油燈裡燃的火靈精。

自己面前雖然只是其中一縷,但其中能量確是自己剛好可以吸收的上限。

“為什麼?”

不等姜獻說完,男子打斷道:“下次見面,希望你有能力取我性命。”

話語落眼前男子就化成黑霧消散不見。

這發展姜獻都不知該怎麼吐槽,撇撇嘴收了火靈精拉著張起麟就往回走。

離開樹林張起麟才真的確定這次沒有危險,但隨之而來就是更多疑問。

他不是個喜歡多問的性格,可事關姜獻還是開口道:“他是上次傷你的人?”

姜獻還在思考男人那句‘想不到,真的想不到’是個什麼意思。

聽到問話“嗯”了一聲,過了會又道:“他是個墮落神格的神祇,我那個同事就是他的神使。”

張起麟不再問眉頭卻皺了起來:神祇都能落這麼結局,那姜獻呢?

兩人一路無話回了石臺重新坐下。

姜獻拿出火靈精看了會就毫不猶豫的一口吞了,瞬間灼燒感遍佈全身,然後就是眼前一黑。

張起麟沒想到姜獻突然來這麼一下,還來不及阻止人就暈了過去。

只能先把姜獻抱到石床上放好,檢查過後除了體溫有些高之外也沒發現有其他異常。

張起麟邊找來毛巾跟水給他物理降溫,邊滿腦子冒髒話。沒有危險姜獻都能自己創造危險,他也是服了。

姜獻眼前一黑確實進了夢境,夢中他彷彿擁有上帝視角。

入眼就是剛見過的那個男子,他身穿華麗長袍坐在高臺神座之上。

下方是無盡山河,人魔妖鬼各行其道。

畫面一轉,高臺上的男子神色已有些落寞。

下方山河依舊,妖魔已無蹤,只餘人鬼卻分出陰陽二界。

男子聲音飄渺道:“這天已快容不下我了。”

“神祇怎麼會消亡?越黎願往替神解憂。”原本侍立男子身後的侍者出列跪下請命,

旁邊另一個看不清面容的侍者想拉越黎回去,卻他被一把甩開。

姜獻一眼認出那名叫越黎的,正是在張家頂樓見到的前神使。

男子輕笑搖頭:“天命怎可違?”

越黎依然堅持道:“天命不可違卻可轉圜,越黎願意一試。”

男人無奈一笑:“那便賜你神使之職,去吧。”手指凌空輕點,越黎眉間多了一朵金色紋路。

畫面又轉,這次男子依舊坐在高臺,下方跪著的卻是另一個看不清面容的侍者。

侍者明明跪著卻脊背挺直,他聲音冷冽道:“神使越黎引凡人祭邪神求長生,致使世間動亂妖鬼橫行!強行打破天地運轉有違天道,神,您錯了!”

一旁飄著的姜獻一抖,這聲音怎麼有點耳熟?神祇老大?

上座的男人笑了笑問道:“那我當如何?”

侍者鏗鏘道:“處死神使,另派神使誅殺邪神,還世間以清明!”

男子嘆了口氣:“他終是為了我,罷了。”說完他起身走下高臺。

最後的畫面消失,只留下聲音。

“瓊炎,你可悔?”

“悔有何用?”

“瓊炎縱座下神使為禍人間,削神格打入邪道囚禁白山界。”

“神使越黎,戴罪誅清凡間邪神妖孽,看守白山界。”

“神,越黎無顏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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