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班師回朝的隊伍已經抵達城門外，樓湛明日即可進宮面聖。
秦笙被安排進明日迎接隊伍之中，需要提早走流程，所以現在就得出發，不能出半點差錯。
“最近局勢複雜，你要多加防範。如此吃力不討好的活，那些死老頭又安排你去，肯定不安好心。”
“看樣子今晚你又回不來了，通宵達旦，身體怎麼吃得消。”
裴簡看著秦笙早早換上一身官服，憂心忡忡，臉上沒有半點笑容。
“不用擔心我，翰林院年輕的官員都被派去了，這次沒有針對我。”
“你待在家裡要多照看寶兒，如今大寶、小寶年紀尚小，她一個人照看不過來。”
秦笙整理了一下領口，她話裡話外都是徐寶兒和孩子，眼裡壓根沒有別人，也沒有自己。
裴簡不情不願應了一聲，他覺得秦笙活著真累，官場上天天被人刁難，回家還要照顧盲女和兩個幼子。
微薄的俸祿，糟心的上級，幸好秦笙體力充沛，要不然早早累趴下。
“秦笙，此次樓湛回來，若是有機會，你可以考慮把徐姑娘託付給他。”
裴簡是個聰明人，當初聽了些風言風語，便猜出來徐寶兒肚子裡的孩子，應該是樓湛的。
他沒想到徐寶兒這般有本事，眼睛瞎了，還能頂著婦人身份，勾搭上樓湛。
莫非樓湛私底下好人妻？
樓湛之前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清心寡慾，尤為愛潔。各路人馬給他塞了多少女人，未有成功者。
裴簡想不出徐寶兒怎麼能讓樓湛壞了規矩，強搶別人的夫人，還令其有孕。
糟蹋別人的夫人就有夠離譜，樓湛連避子湯都沒給人喝，著實讓人出乎意料。
樓湛向來心思縝密，不像是會出如此紕漏之人。他和秦笙也沒有深仇大恨，不需要這般侮辱人。
玷汙了別人妻子不夠，還要讓別人妻子懷上自己的孩子，這得多喪心病狂啊。
只能說徐寶兒很有本事，他之前小看徐寶兒了。
這女人眼盲心不盲，心思活絡得很。
“裴簡，你之前可是寶兒的貼身侍衛，雖然徐家已經蕩然無存，但寶兒還是你家小姐。”
秦笙有些生氣，她發現裴簡對徐寶兒越發不上心，反倒是總愛摻和她的事情。
裴簡看樣子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他是徐家的侍衛，不是秦家的。
“我如今已經是自由身。”
裴簡語氣有些落寞，他懶得多言，生怕暴露自己對徐寶兒完全不上心，秦笙會趕走自己。
這個女人眼裡就只有徐寶兒，沒有別人。
“若是你有更好的去處，我和寶兒也不攔你，祝你鵬程萬里。”
聽到這話，裴簡抿了一下唇，秦笙果然又要趕自己走，只好趕緊服軟。
“我會好好照顧徐姑娘，只是她現在回到樓湛身邊，能過上更好的日子。”
裴簡覺得徐寶兒之前就是個拖累，花了不少藥錢。如今有了兩個小不點，更是拖累，太耗費銀子了。
秦笙聞言，嘆了口氣，無奈道，“我以前也這麼想，可是最近京城世家大族蠢蠢欲動，想要和樓家聯姻。”
“樓湛位高權重，連公主都想嫁給他。寶兒如今的身份，怕是隻能做個見不得光的外室，孩子也會被奪走。”
“若是日後樓湛的世子妃容不下她，寶兒的日子肯定很難過。後宅爭鬥亦如朝堂爭鬥，危機四伏。”
“寶兒暫時還是跟著我好，我能護她一日是一日。”
得了，白說。
裴簡嘆了口氣，秦笙真是一點都說不通，她對徐寶兒實在是太護犢子了，讓人好生嫉妒。
“我要出門了，你一定要照看好寶兒。”
裴簡點了點頭，他自然會照看好徐寶兒。若是徐寶兒出了什麼事，那比要了秦笙命，還讓她痛苦。
夜深人靜，月光透過窗柩灑落一地清輝。
窗前閃過一道黑影，一步步朝床榻走去。
徐寶兒睡得很沉，烏髮散落，眉眼舒展，呼吸輕淺，紅唇微張，手腕抓緊被子的一角摟在懷中。
床榻內側躺著兩個胖娃娃，一個穿著藍色小衣，一個穿著粉色小衣。
兩個胖娃娃雙手虛握成拳，粉粉嫩嫩的小拳頭，擱在腦袋兩側，模樣很是可愛。
樓湛靜靜注視著眼前的一切，之前他接到信時，信上說秦笙即將為孩子辦滿月酒。
如今瞧這兩個孩子胖嘟嘟的模樣，估計已經有幾個月大了。
這信，怕是轉交的時候延誤了。
兩個討厭的小東西。
樓湛懶得多看那兩個小圓球一眼，想到他們是秦笙的孩子，心裡就堵得慌。
“沒良心的小騙子。”
樓湛語氣頗為怨懟，他沒想到徐寶兒這麼快就給秦笙生孩子，一生還生兩個。
一箭雙鵰，秦笙還真夠有本事的。
秦笙這個小白臉，看起來體虛，沒想到實力如此不凡，手腳夠快。
心梗，越想越心梗。
樓湛知道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裡，他心裡想得很明白，可惜他的腳有自己的主意。
幾乎是一脫去戎裝，沐浴更衣完畢。樓湛一路快馬，直奔秦笙府邸，沒有任何遲疑。
他本該明早出現在城內，可惜他等不及了。
樓湛自顧自脫去長靴，躺在徐寶兒身邊，轉過身正對徐寶兒。
“你有沒有想過我？”
樓湛喃喃自語，心口悶得慌，口中泛著苦澀。睡夢之中的徐寶兒，壓根無法給他任何回應。
樓湛自嘲得笑了，大抵是沒有。
當初那聲“樓湛”，也許是他的幻聽。小瞎子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夫君，琴瑟和鳴，恩愛有加。
她不曾對自己動過心。
想到這裡，樓湛更苦了，眼尾沁著薄薄的紅。
樓湛用目光細細描繪徐寶兒的眉眼，描繪她的每一寸肌膚。
可是他很想她。
每一天都在想她，無時無刻不在想她。
這一點都不公平。
樓湛的目光落在徐寶兒臉上許久，遲遲不敢伸出手觸碰她的臉。
他害怕自己一伸手，徐寶兒會像之前一樣消失不見。
他剋制過，壓抑過對徐寶兒的情感。
壓抑得越狠，痛得越厲害，反噬得越深。
他很想她。
忽而徐寶兒睜開了眼睛，睫毛輕顫，看向樓湛。
那一瞬間，樓湛呼吸一滯，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驚慌失措。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徐寶兒看不見。
她看不見自己。
徐寶兒睡得迷迷糊糊，她感覺身邊似乎有人。可是秦笙不是出去辦事，今晚不回來嗎？
她睜開眼睛一看，發現有朵陰雲在眼前飄，難道自己還在做夢？
徐寶兒揉了揉眼睛，轉過身去，將手搭在了孩子身上，沒過一會兒又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