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萬籟俱寂。
馬車車輪在青石板路上滾動,發出“嘎吱”的聲響。車鈴清脆,紅穗搖擺。
馬車內,徐寶兒靠在秦笙的肩膀上睡著了,她們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等會先回孤的府邸,讓大夫瞧瞧你身上的傷。”
蕭澤覺得秦笙命真夠大的,樓湛那一腳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沒有用足力道。
若是樓湛再狠心點,秦笙估計現在不是坐著,而是躺著。
“多謝太子關心,臣無礙。”
秦笙強顏歡笑,謝絕了太子的好意。
她嘴角的傷口形成了血痂,被踹的肩膀隱隱發燙,怕是有些傷筋動骨。
樓湛下腳太狠了,落腳沒有絲毫猶豫。
“你夫人的眼睛看起來與常人無異,為何看不見?”
若不是徐寶兒手中拿著盲杖,走路磕磕絆絆。蕭澤還以為她只是眼睛無神,並未失明。
看樣子她不是天生看不見。
“我夫人幼時意外受了傷,撞到了腦袋,未能及時治療,才導致眼睛看不見。”
秦笙說這話時,聲音低了不少,似乎不太想提起這件事。
“那後來沒請大夫看看嗎?”蕭澤覺得這麼好看的一雙眼睛,看不見真是可惜了。
“請了,可那些大夫皆束手無策。”
秦笙這些年一直在找大夫,可惜她的能力太弱,未能找到名醫來醫治徐寶兒的眼睛。
如今眼睛看不見是小事,大夫說徐寶兒腦部瘀血長年未清,怕是會危及性命,活不了多久。
“等回京,孤讓御醫給你夫人瞧瞧。”蕭澤語氣關切,似乎對此事十分上心。
“多謝太子。”
蕭澤笑了笑,表示不用多禮。他打心底裡覺得秦笙有才,但人很死板,一股子書生氣,不堪重用。
秦笙不堪重用,但他這位夫人倒是了不得,居然能拿下樓湛。
思此,蕭澤的目光落在徐寶兒的脖子上,若有所思。
雖然徐寶兒的脖子僅露出一些,卻仍可見明顯的紅痕。
知曉人事的人,都知道這痕跡是怎麼一回事,更何況蕭澤是太子。
他再熟悉不過了。
誰能想到樓湛天生貴胄、不近女色,在男女之事上極為潔身自好的一個人。居然栽在一個普通盲女身上,還是個有夫之婦。
簡直讓人不敢置信。
喜歡樓湛的貴女,京城可謂數不勝數。
之前父皇還有意將勝蘭公主許配給樓湛,可惜被樓湛拒絕了。
這樣高不可攀的樓湛,為什麼會在意眼前這個盲女?
除了有幾分好顏色,蕭澤看不出徐寶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也許只是一時無聊的消遣。
“咳。”
秦笙輕咳了一聲,將外套披在了徐寶兒身上,將她裹得嚴嚴實實。
蕭澤方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剛才當著秦笙的面,盯了他夫人這麼久。
說實話,蕭澤心裡覺得秦笙女裝更好看。若不是他與他的夫人伉儷情深,難免會讓人誤以為他是個女子。
可惜,秦笙偏偏是個男子。
徐寶兒頭昏昏沉沉的,她最近精神狀態越來越差了,時常會感到一陣暈眩。
暈了,她就當睡了一覺,十分想的開。
此刻晚宴已經散了,自從太子離開之後,那些推杯換盞的官員沒了顧忌,喝得面紅耳赤,最後很多人都是被抬走的。
張影跟在樓湛的身後,樓湛一路向寑房走去,似乎剛才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張影。”
“屬下在。”
“秦笙穿走的那件衣服,查清楚金額,記在秦笙的賬上。”
“啊?!”
張影還以為樓湛有什麼大事要和自己說,感情世子還在想剛才的事情,甚至沒忘了向秦笙討衣服錢。
世子的衣服多貴啊,秦笙那個窮書生能付得起嗎?
難怪世子剛剛這麼生氣,原來是自己的衣服被人穿了。
樓湛這人特別有秩序感和領地意識,非常討厭別人碰他的東西。
肯定是這樣。
張影心想他們世子怎麼可能因為一個盲女情傷,絕對不可能。
肯定是衣服被人碰了,才會如此生氣。
“沒聽清嗎?”
“聽清了,明早我就找人向秦笙討債。”
樓湛沒有再說話,衣襬隨著他的腳步翩躚,在空中輕旋。
張影跟在樓湛身後,心中仍對剛才的好戲念念不忘。
嘖,這個盲女還真行,居然敢拿他們世子的衣服給她夫君穿,膽子真肥。
“砰”的一聲,門關上了。
張影險些被門撞到鼻子,連退了兩步。
嘖,他怎麼感覺世子餘怒未消啊。為什麼不乾脆殺了秦笙,以解心頭之恨。
想不明白,實在是想不明白,這不是世子殿下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