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兵看到大睜眼睛的李元，忙解釋道：“哥們就是個傳話的，而且我也交代了，這是老盧想探你的底”。
李元破天荒的翻了一個白眼，端起茶杯，沒再搭理他。
“端著機械廠的飯碗，我就得聽吆喝，話我也帶到，便也心安理得”，
李元抱起從樓上跑下來的小花，“還是小花有良心”。
陳兵吭哧半天，想說不敢說，最後實在忍不住。
“我說兄弟，你就不好奇機械廠出了什麼問題？”
“呵呵，能有什麼問題，不就是產品沒有競爭力，效益嚴重下滑”。
陳兵豎起大拇指狂搖，“神了，你猜的一點沒錯”。
“用腳後跟都能想到，一群公子哥懂個什麼技術創新，生產管理。
我原想著，怎麼也能堅持三年，才開始走下坡路。
能夠逼得盧星宇找你遞話，可見那些公子哥有多能折騰”。
“我說你是神人吧，你猜的一點也沒錯。
其他人都還好，主要是那個傻13高大勇，太能作了。
好好的技術科，愣是讓他弄成佔山為王，拜大哥的聚義堂。
去年被魔都一家廠子一忽悠，馬上把你當初留下的模具送給對方一套。
盧星宇知道後，差點和他翻臉。
好像是老一輩出面才壓下這件事。
現在機械廠每天吃老本，很多你當初制定的制度流程，都被執行的走了樣。
產品質量一年不如一年。
發動機的良品率也是逐年下降，現在乾脆擺爛。
過去還行，只有我們一家，客戶也就忍了。
現在徽柴等幾家單缸發動機廠都開始發力，分走了許多訂單。
就連很多老客戶，都在抱怨我們的質量”。
“預料之內的事，本身就根基不牢，還不懂得小心謹慎，敗亡是遲早的事”。
“我可是聽說了，高大勇他們攛掇著盧廠長，想把你從學校里弄回去”。
李元不僅被氣樂了，“他們把華清大學當什麼地方了！”
陳兵伏低身子，小聲道：
“感覺他們的能量還是很大的，高大勇的理由是，你留下的爛攤子，就得你來擦乾淨。
總公司那邊好像也有支援他們的聲音。
所以盧廠長想著，你是不是利用週末的時間，過去指導一下工作，也好堵住他們的嘴”。
“指導高大勇的技術科？”
“好像還真是”。
“對了，高大勇現在私生活怎麼樣？”。
李元突然轉移話題，讓陳兵有點轉不過彎。
過了一會，他腦補成李元氣不過，想看看摘桃子的高大勇其他情況。
想到此處，他就知道該說什麼，“聽他的朋友無意間說起過，現在正和媳婦鬧離婚。
每天也不回家，據說和廠裡幾個女同志不清不楚。
不過我聽到一個小道訊息，那小子好像不能人道”。
說完呲呲笑了起來。
李元滿意地點點頭，又開始研究他的茶杯。
陳兵正好注意到了李元眼裡的欣然，好像還有一點點大仇得報的快意。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笑聲戛然而止。
“怎麼了？”，李元轉頭看向陳兵。
“沒，沒什麼？”陳兵突然有點慌張，忙起身拿暖壺給二人續杯。
不小心還把暖壺蓋掉在地上。
李元全程笑著、看著，沒有說話。
幾分鐘後，陳兵深吸一口氣，“元子，我們是兄弟嗎？”
“你說呢？”
他表情嚴肅，強壓下情緒，“我覺得我們是兄弟！”
說完，還用力點點頭。
“那你怕個屁！”，李元哈哈笑了起來。
直到此時，陳兵才真正放鬆，“WTM怕你也給我來一下，我可不想下半生當個太監”。
“行了，不要瞎猜了，我什麼也沒說，你也沒說過什麼。
至於機械廠哪裡，你直接和老盧說：
處在他的那個地位，我理解他。
如果是兄弟，可以一起喝酒喝茶。
但是如果想搞我，以後就是敵人。
反正我孤家寡人，光腳不怕穿鞋的”。
“元子，咱別這樣，你可是有大好的前途，可別為了幾個爛土豆把自個兒陷進去”。
陳兵關心的表情做不了假，李元欣慰地笑笑。
“放心，現在的我，不是他們能夠隨意撼動的”。
看著李元的表情不像作假，陳兵略微放心。
“咱是瓷器，他們可都是瓦罐兒 ，千萬要保全自身，同歸於盡不值當”。
“放心吧，你瞭解我，從不打無準備之仗”。
“這倒是”。
二人聊到中午，吃了一頓午飯，喝點小酒，算是朋友小聚。
大院盧家書房。
盧星宇父子相對而坐。
“高大勇能不能調走？”
“不可能，他的目的就是借雞生蛋”
“問題是現在的廠子半死不活，這樣下去，別說升級，連維持也困難”。
“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事在人為。
只要每年能夠拿到訂單，能夠繼續創造外匯，很多事情就可以解說。
很多大型企業和你們相比，無論的效益，還是創匯能力，都要差上不少，現不是活的好好的。
管理工廠，我們是摸著石頭過河，全國都一樣。
過去是你們企業管理的太好了，才會讓你有如此大的反差”。
“這就是問題，本來我們可以更好，可以做出更優秀的產品，可以為國家建設做出更大的貢獻”。
“幼稚，要做事，先做人。
擺不平人，做事也是事倍功半”。
“您過去不是這樣的！”，盧星宇有點失落。
盧爸也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過去大家都吃不飽、穿不暖，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
現在實現了，人的心思也就多了。
一些人就產生了既然用命換來了的天下，為什麼還要苦了自己，苦了兒孫。
這樣的人還不少。
所以，想做事，先得把人整明白，不然將會一事無成”。
“怎麼能這樣！”
“治國如烹小鮮，不能輕也不能重，急不來，要耐得住。
過去你爸我不懂，現在是真正地看明白了”。
“就不能更純粹一點！”
“天真！
現在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一人思想出了問題，他們去過西方發達國家。
羨慕他們的發達、文明，崇尚他們的文化，並認可他們的一些制度。
推行什麼市場經濟，還呼籲解放思想。
這些人的破壞力才是巨大的，是真的能影響幾代人”。
“爸，那我們就沒有辦法制止嗎？”
“嘿嘿，不要忘了，我們是有掀桌子的能力和權力。
我們有隨時推倒重來的能力。
但是這些太過極端，不到萬不得已，我們是不會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