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寺院的左側,曹無憂與軒轅曦正小心翼翼的翻閱著高大的圍牆。
經過曹無憂的查探,大相國寺僧侶的住舍,大多安排在右側,從左側進入,風險更低,更不易被人察覺。
兩人翻過圍牆過,一路低俯著身子,沿著牆邊緩緩前行。
如今已經是三更時分,四周靜悄悄的,死水一片。安靜的連自己的呼吸聲都如雷貫耳。
曹無憂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竭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他的心臟在砰砰直跳,在此之前,他從未有幹過這種盜賊行徑。本以為憑自己的心理素質應當萬無一失,可真幹起來,自己還是緊張的厲害。
好在這時候,軒轅曦善解人意的握住了他的手。側過頭,給了他一個堅定的眼神。曹無憂才感覺自己好受些。
他們繞過一個個拐角,在每一個經過的角落處,曹無憂都從身上小袋裡撒出幾粒紅豆。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記號。
他們走走停停,萬分謹慎。好不容易繞到了後殿的入口處,卻迎面撞上了飛馳而來的丈菊。
丈菊神色惶恐,面無血色,一雙黝黑瞳孔裡沒有半點焦距,一股腦的往外衝。
二人都沒有任何防備,瞬間撞成一團。
話本里常說,美人入懷如身抱暖玉。可此時此刻,曹無憂根本沒有這種香豔的感受。
他只感覺自己好像被一輛巨型的泥頭車猛猛爆創了一下,渾身骨骼都發出滲人的脆響。
曹無憂身體嘭的倒後飛去,劇烈的疼痛瘋狂刺激著他的神經,他的右手死死的捂住口鼻,不讓自己發出一絲一毫的痛呼聲。
他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水,眉頭緊鎖,一邊安撫著驚慌失措的丈菊,一邊咬著牙緩緩蹲下身子,一點一點,急促的喘著粗氣。
軒轅曦連忙上前檢視起丈菊的狀態。
只見十幾分鍾前還生龍活虎的丈菊,此時已經雙眼渙散,四肢僵硬,活脫脫一個失去了提線的木偶。
軒轅曦焦急的搖晃著丈菊的身體,右手使勁掐著丈菊的人中。
“醒醒啊,丈菊。發生什麼了?”
丈菊卻始終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怎麼回事?”她焦急的低聲詢問曹無憂。
“沒什麼大礙。”曹無憂額頭冷汗直流,“看起來應該是受了什麼劇烈的驚嚇,多半是後殿的原因。”
他不住的抽著冷氣,拳頭用力的捶擊地面,試圖用身體另一部分的痛苦來讓自己好受點。
“你沒事吧。”軒轅曦擔憂的看著曹無憂,“不行我們先行撤退。”
“沒事。”曹無憂痛哼道,從衣衫上硬扯下一段布條,沿著胳肢窩環繞一圈,狠狠一束,暫時固定住了傷口。
傷口的牽動,叫他眉頭又是一皺,不由得悶哼一聲。
按計劃來說,現在狗頭軍師曹無憂重傷,斥候丈菊神志不清,於情於理都該撤退。
可曹無憂那可惡的自尊心開始作祟了。
費心費力進來,花了大心思指定的計劃,還沒真正實施就要擱置?他不甘心!
“我們走,至少,進去看眼。”
他咬著牙,青筋暴起。
軒轅曦見他如此篤定,也不好勸說,嘆息一聲,把丈菊背在背上,攙扶著曹無憂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後殿走去。
卻不料,兩人的腳步剛踏入後殿的門檻,丈菊就驚醒過來,死死的拽住軒轅曦,不讓她再寸進分毫。
丈菊臉色慘白,身子劇烈的顫動,口中不斷低聲呢喃:
“別去,有鬼。別去。。。有鬼。。。”
軒轅曦與曹無憂對視一眼,皆是神色凝重。
“沒想到,大相國寺鬧鬼的傳聞,居然是真的。”
軒轅曦低聲說道。
“丈菊突然變成這樣,多半就是撞上鬼了。”曹無憂冷靜說道。
“怎麼說,要不要先撤退,現在連鬼都出來了。”
軒轅曦使了個眼色。
曹無憂斷然否決。
“都到這地方了,絕不能半途而廢,你在這裡陪著丈菊,我自己進去看看。”
箭在弦上,哪有不發的道理!
“什麼?”軒轅曦吃驚道,“憑你現在這身體狀況?”
“是的。”曹無憂點頭。
“不行。”軒轅曦質疑的看著曹無憂纏著布條的身體,搖頭拒絕,“你現在身體太差了,不能讓你涉險,我們明天再來也是來得及的。”
“沒事的。”曹無憂輕聲道,手輕輕搭在軒轅曦的手臂上。
他抬起頭顱,目光澄澈,混淆著月光,明亮的看著少女。
“別忘了,我可是傷官。”
他咧嘴一笑。
他就是十八層地獄裡最兇的惡鬼!
“不能晚一點嗎?等秦陽到了,我們倆一起進去不可以嗎?”軒轅曦換了個法子問道。
“來不及的。”曹無憂伸手指了指天邊,那裡已經泛起了幾分魚肚白。
“現在已經偏五更了,再過一會就會天亮,到時候,我們就只能撤退,只能抓緊時間進去看看了。”
“沒事的,傷官不死,你知道的嘛,有情況,我也可以掏出來,沒有比我更合適的探路者了。”
聽到曹無憂如此肯定,軒轅曦欲言又止,狐疑的看了曹無憂良久,才點點了頭。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有什麼事情,立刻呼叫,我馬上進去救你。”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
“一會進去後,你還是撒下紅豆作為記號,等秦陽一到,我把丈菊託付給他之後就進去尋你,一定要等我。”
“好。”
曹無憂輕聲應道,趔趄的站起,跨步邁過門檻。
後殿裡十分漆黑,黑的怪異。
剛剛在外面時,環境雖也十分陰暗,可也不至於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可在這後殿裡,光芒好像被剝奪了一樣。無論曹無憂怎麼睜大雙眼,也看不清周圍的事物。
他只能一小步一小步的,摸索著前進。
空蕩的大殿裡,只有微弱的腳步聲迴盪。
咯噔!咯噔!
曹無憂的心,不知不覺間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手向前仔細的觸控著,試圖發現一絲一毫的線索,突然,一個光不溜秋的東西出現在了他的手心。
他輕輕捏了捏,手掌黏黏的,這個光滑的物體上,居然還有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