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多年以後,當曹無憂讀到這一句形容前朝貴妃的詩句時,仍能回憶起那年夜遊司前的一幕。

那一刻,彷彿天地為之停滯,華彩為之失色。所謂一眼萬年,不過如此。

曹無憂呆愣在原地許久,直到少女站起身走出了好遠。

“走啦!笨蛋!愣在原地幹嘛呢?”

曹無憂這才如夢方醒,摸摸鼻子,快步跟上。

只是一路上,少年始終低著頭,臉色緋紅。

曹無憂看著身旁輕靈窈窕,蹦蹦跳跳的少女,心中莫名湧上一陣衝動。

他扭扭捏捏,細若蚊吟的開口道:“那個,殿下。”

少女驀然回過頭,好奇問道:

“怎麼了?”

曹無憂更緊張了,雙手不停的攥緊又放鬆,放鬆又攥緊。

他該怎麼說?他總不能直接說,殿下,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那也太唐突了吧?!

哎呦,我幹嘛要出聲。

曹無憂的腸子都悔青了。

少女好似看出了曹無憂的緊張,一步一步向前,饒有興趣的盯著曹無憂的臉。

“你小子。”少女沉吟。

曹無憂渾身一震,冷汗頓時浸透了短衫。

還未等少女說完,曹無憂最後還是硬著頭皮慌亂出聲。

“我,我可以牽你的手嗎?殿下。”

他絕望的閉上了眼。

完蛋了,這麼衝動。肯定會被拒絕的吧,殿下生氣了怎麼辦。哎呦!

他緊閉雙眼,呼吸都紊亂了起來。

早知道就不該說了。雖然白天牽了手,但是那也是偶然的,現在這麼說,不是叫殿下難堪嘛。

但出乎意料的,少女噗呲一笑。

“怎麼不行呢?你是小孩子嘛?出門還要家長牽著。”

說著,她主動上前,挽住了曹無憂的左手。揶揄說道:

“好啦,小草同學,我們要啟程咯!”

曹無憂面色大囧,再不好意思出聲,只得緊緊攥著少女纖細白嫩的手掌。

回程中,少女依舊蹦蹦跳跳,少年卻再不發一語。這奇特的一幕,惹得路人頻頻側目,紛紛投來善意的目光。

同樣是走路,在這段時間裡,曹無憂卻感覺十分奇特。不同於平日裡的自我行走,被少女牽著的感覺,好像雲裡霧裡。連自己心臟的跳動都一清二楚。

明明自己拘謹的要死,連呼吸都要掐著秒算,可他還是不願意分開,好想這條路就永遠這樣延續下去,永生永世也走不完。直到分開,曹無憂仍是一副悵然若失的樣子。

也就是在分別的第二天,曹無憂終於提上清月,來到了那七十二根黑柱之前。

他已見過自己心心念唸的七公主,也是時候該提上刀槍,奪下位次,去搏出一個更長遠的未來!

他沿著石柱林四處走動,略微端詳,終於選擇了一塊最有眼緣的。

“嗯,就是你了!淪為我的刀下敗敵吧!”

只見被他挑選的黑柱上遍佈著斑駁的紋路,深刻的刀痕密密麻麻,仔細看,縱橫交錯的紋路與兵器痕跡赫然組成了一個醒目的名字——軒轅極。

曹無憂鼓起勇氣,將原本可支撐揮出數刀的武息全部匯聚於一處,他要將全身的氣力都賭在這一刀!他要用這一刀,斬碎眼前的黑柱,在其上凝聚出只屬於他自己的威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曹無憂怒吼著,將手中清月重重砍向那道耀眼的名字!

清月在空中劃出一道亮銀的刀痕,攜帶著彷彿能凍結一切的寒氣,狠狠撞擊在漆黑的高柱之上!

轟!!!

隨著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僅僅一瞬間,曹無憂的身體便如同離弦之箭,直勾勾的飛出演武場,狠狠地撞在一處假山之上,都沒來得及吐口血,就一頭昏死過去,生死不知。

在轟鳴聲消失之後,一位身著素衣的俊雅男子突兀的顯現在昏迷不醒的曹無憂身前,看著倒地的曹無憂,他的嘴角微微抽動。

“什麼天才,怎麼敢去挑戰父皇的位次的。。。沒死真是走大運了。。。”

演武場歸他管轄,本來這段時間忙著指定秋狩的事,一直沒時間來。今天心情好,剛好又有閒暇,就特意來演武場轉轉,沒想到一來就看到這麼一幕。

他孃的,哪來的天縱之才,直接去跟自己的父皇硬碰硬比氣力,怎麼敢的。

他拍拍手,一位紅衣太監頓時從拐角處走出,來到三皇子軒轅珏的身後。

“等他醒了,跟他說一下位次的實力劃分,別讓他再這麼愣頭青了,要是真死了,七妹那邊我招架不起。”

“是。”太監微微俯身,畢恭畢敬的回應道。

軒轅珏搖搖頭,似是有些無奈。

“順便把這東西給他,徹底修復一下,免得留下暗傷。”

軒轅珏從懷裡拿出一瓶丹藥,交於太監手上,隨後身影便如風中飛葉一般,緩緩破碎消失。

而太監也在軒轅珏徹底消失之後,喚來人手,將重傷昏迷的曹無憂抬回了住所。

等到曹無憂醒來時,早已是第二天的下午,他有些懵逼的望著天花板,他的最後記憶還停留在自己一刀斬向黑柱,而下一秒,自己就躺在了這裡。

曹無憂運起氣力,想站起身來。可旋即而來的劇痛讓他砰的一聲又栽倒在床上。

“woc!什麼情況!我癱瘓了嗎???”

曹無憂哀嚎道,又驚又怒。

“公子稍安勿躁,你只是被不可阻擋的力量衝擊了一次,全身骨骼破碎了九成以上,渾身痠痛是正常現象,不要太過急躁。”

一旁,一道尖細的聲音傳來。

曹無憂扭頭看去,他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但又不太確定,他的目光聚焦於身旁,映入眼簾的,是一位身著紅衣,清瘦的太監。

“哎!你不是那個給我換洗衣服的太監嗎?哎不是,你會說嗯,好以外的話???”

曹無憂十分驚喜,他認識眼前的人,甚至於十分熟悉,每天他都會將自己換下的衣服交給對方去清洗,第二天再從對方手上拿回來。但這還是他第一次從這位“內務部長”身上聽到除嗯,好以外別的話。

“公子說笑了,雜家當然會說話,只是以往公子並未有過與雜家聊天的想法,所以雜家也就沒有多言。”

紅衣太監彎下身子,很是恭敬。

“哎?我沒找你聊過天嗎?”曹無憂回想起這段時間的生活,好像。。好像真的沒有???他每次都是直接將汙濁了的衣服交給紅衣太監,告訴他什麼時候送回來,也沒有在多說別的話。

。。。

我超?原來是因為這樣嘛?曹無憂一陣無語。敢情根本不是沒人和他說話,是他自己的交往方式出了問題。

“行叭。。。”曹無憂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訊息,畢竟已經過去了,而且也不是很重要,他敏銳的察覺到了太監所說的不可阻擋的力量,繼而發問,“那請問一下我現在是什麼情況?被力量衝擊?我就只記得我在奪位次,怎麼就被力量衝擊了?”

“公子不要著急,且聽我娓娓道來。”太監表示和善的笑了笑,可在曹無憂看來,這笑容有點像一朵快要枯萎的老菊花,令曹無憂渾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關於力量衝擊,就要說到位次的取奪問題了。位次並不是說斬碎黑柱就可以奪得,更重要的,是要承受住這一位次奪得者在奪得這一位次時的力量,也就是說,想奪得某一個位次,需要比當時的這一位次奪得者更強!如果承受不住,就會出現像公子你這一情況,不過一般來說,情況並不嚴重,傷到公子你這種程度的,實在是比較少見。”

太監略微咳嗽倆聲,意有所指。

“為什麼我這種程度很少見?”

曹無憂有些疑惑。

太監耐心解釋道:“一般來說,奪位次都是挑選實力相近的人,這樣一般也不會有什麼嚴重的傷勢。但如果實力相差過大而強行挑戰,那自然受的傷也就會十分嚴重。”

說完,太監搖了搖頭,他剛剛沒直說,就是因為他想給曹無憂留點面子。

“實力相差過大?”曹無憂大概明白了太監的言外之意,“就是說我太過垃圾了,挑戰了一個能吊打我的存在,所以就成這樣了,是嗎?”

太監沒有說話,顯然已經預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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