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熱鬧非凡的村鎮婚宴上,有親戚對於秀提起了前夫蔚遠的事,

“聽說上個月再婚了,”

“也是浙江人,女方家條件還可以。”

“你前婆婆也走了有2年了,就是不知道你女兒怎麼樣。”

於秀一邊點頭,一邊心裡情緒翻湧:

他再婚了,婆婆也去世了,阿錦是誰在照顧呢?後媽會不會對她不好?他應該還要生孩子的吧,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去把女兒接回來呢?

於秀抬起頭,儘量剋制自己:“在浙江哪裡呢?我很久沒見到阿錦了,我想——”她的聲音開始顫抖,眼眶也開始泛紅,

“你別傷心,”親戚連忙遞紙巾給於秀,“知道你想念阿錦,我會去幫你打聽的。”

“謝謝,”於秀擠出一絲微笑,“那麻煩你了。”

一旁的鐘璃也連忙安慰於秀:“小姨,我們一定可以找到姐姐的。”

可到了晚上,鍾璃卻失眠了。

時間已經過了12點,鍾璃還睜著眼怔怔地望著天花板;

一方面,她希望姐姐可以回來,她們母女可以團聚,畢竟她希望阿姨過得開心;

可是,姐姐回來了,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畢竟姐姐才是阿姨的親生女兒,不是她。

忽然想到了什麼,她跑下床,翻箱倒櫃找到一張名片,名片上印著的“林業浩”三個字,她並不陌生。

每年他都會來看她至少一次,問詢她的情況,偶爾也會提出讓她去上海讀書。

只是每次都被阿姨拒絕。

可是……

如果姐姐回來了,阿姨還會拒絕嗎?

鍾璃把名片放進抽屜,陷入了沉思。

很快,於秀帶著鍾璃去了外婆家,在門口,她半蹲在小璃面前,理了理她的頭髮:

“小姨出去幾天,這幾天你和外婆在一起,外婆會照顧你的,你乖乖等小姨回來好嗎?”

鍾璃已經猜到小姨是去找女兒了,她什麼都沒說,只是點了點頭:“好,你放心。”頓了頓後她又加了一句,“我等著你回來。”

鍾璃原本沒有哭,但是看著阿姨匆忙遠去的背影,忽然就淚如雨下。

外婆摟著她站了很久,她都不願回去,哪怕於秀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見。

半夜,她又從書包裡拿出那張名片,外婆他們已經睡了,她偷偷拿著名片跑到堂屋,撥通了這個號碼。

“喂,”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

鍾璃卻忽然不知道說什麼,

“是小璃嗎?”

看他猜到是自己,鍾璃嚇得立刻掛了電話。

而那邊的林業浩,此時正在廣州出差,電話被結束通話後,他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於潔”兩個字陷入了沉思。

於潔於潔,這個在他心裡佔據重要位置的名字,再次回到他的腦海。

讀大學的時候,於潔是全系男生的“夢中女神”,她美麗、聰慧、閃亮,林業浩也不免總想多看她兩眼。

卻不敢和她多說一句話。

後來他和舍友鍾亦明成了好友,在一次夜宵聚會上,鍾亦明竟然帶著於潔出現了,那時林業浩才知道,原來他們是男女朋友。

慢慢的,他會開始藉著好友的名義和她多說幾句話,僅僅說幾句話就滿足了,他並不想破壞什麼。

那時的他總是告訴自己:喜歡就行了,不一定非得擁有。

再後來,他留學歸來,打理起父親留下的公司,第一時間找回了鍾亦明,一起幫他把父親留下的恆遠集團做大——其實他也有私心,至少,他可以常常看到於潔了。

他仍然告訴自己:喜歡就行了,不一定非得擁有。

再後來,傳來她懷孕的訊息,他見過懷孕時的她,充滿了母性的光輝,就像聖母瑪利亞,美麗也更加柔和。

那時的他還告訴於潔:

“生了孩子後也來恆遠幫忙”

於潔笑笑:“可以啊,但是我要先照顧——”她頓了頓,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她”

然後她轉過頭和鍾亦明相視一笑。

那畫面真美好,林業浩至今都記得。

只是後來傳來她去世的訊息。

太突然了……

林業浩的雙手又開始止不住的顫抖,眼淚又開始滴滴答答的滴到地板上,他連忙抽出幾張紙巾胡亂擦了一把臉。

他想稍作冷靜,連忙掏出手機訂了一張機票。

——無論是為了於潔還是鍾亦明,我都要照顧好她。

第二天傍晚,鍾璃從學校走回家的路上,遠遠的看到一輛黑色汽車停在外婆家院子門口。

她心裡忽然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回到家就看到地上擺滿了各種禮品,還有他——林業浩。

“回來啦,”林業浩轉過身衝她笑笑,端詳她,“最近瘦了,學習壓力很大麼?”

鍾璃搖搖頭:“林叔叔,你怎麼忽然來了?”

林業浩笑笑,並沒有說出昨晚那件事,只是搪塞道:

“正好路過。”

外婆招呼小璃進房間寫作業,她還在思考林業浩提的條件。

看著鍾璃乖乖進了房間,外婆嘆了口氣,她看向林業浩:“你能有這份心,是我們小璃的福氣,但是……”她頓了頓,“還是等阿秀回來吧,”

“行,應該的。”林業浩笑了笑,又開始介紹他帶來的東西,“這個是我拖朋友從臺灣帶回來的,以前聽亦明說您腿腳不太好,這個可以試試……”

“難為你總是記得我……”

於秀回來是兩天後,心情很不錯,她見到了女兒,而且假期也可以接女兒回家住,林業浩也趁機開始和她們談領養鍾璃的事。

本來於秀是不同意的,但是林業浩打動了她:

“她在上海,接受的教育資源都是最好的,以後要留學就留學,我可以給她創造最好的條件,讓她成才。”

於秀就是從這裡開始猶豫的,她開始覺得是不是自己耽誤了小璃。

林業浩和姐姐姐夫是非常好的朋友,她是知道這件事的,她也相信林業浩。

“那您的妻子呢,她會對小璃好嗎?”於秀還是有點擔心,“畢竟要你們一家人都能接受才行。”

“她也同意,如果可以的話,下次我帶她一起來。”

見於秀還是有些猶豫,林業浩繼續說:“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去上海,工作我可以安排好,你也時不時的能見到她。”

於秀不再說話,末了才說了一句:“我確實照顧不好小璃。”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業浩剛想解釋,於秀就打斷了他,“那,就要拜託你照顧她了。”

鍾璃知道這件事後並沒有反對,只是默默的對於秀說:“以後長大了,我會來找你的。”

於秀含著眼淚點了點頭。

她希望小璃能有更好的人生,由林業浩夫婦撫養,肯定強過自己百倍。

鍾璃也希望阿姨不再被自己拖累,她應該為阿姨做些什麼,而離開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而且……畢竟小姨找到自己的親生女兒了。

她永遠也忘不了走的那天,於秀和外婆單薄的背影在後視鏡裡越變越小,直到徹底消失。

其實那一刻鐘璃就後悔了,她不停的哭,她甚至希望阿姨可以衝上來把自己抱回家。

可是最後她還是被帶到了上海。

那年9歲的鐘璃在日記本上寫下:

“他真的收養了我,他叫林業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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