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銘一臉高深莫測的模樣。
“只懂一點。”
張玄一更是奇怪。
“但我觀吳百戶體內並無道家真炁的存在，如何激發符籙咒文呢？難道你的修為遠超貧道，所以能夠完美隱匿。”
吳銘也知道，超凡者體內是存在著不同的非凡力量。
有的是生而有之，有的則是透過修煉所獲得……
比如道門中的修行者，他們就透過修煉獲得稱之為【真炁】或者簡稱【炁】的能量。
這種炁，配合道門各種符籙、法器，能產生不可思議的手段。
不過，龍虎山門下數萬弟子，能修出【炁】來的人，一百人裡能出一個就不錯了……
面對張玄一的質疑，吳銘澹澹道。
“我並非道門修士，自然體內無炁。但小時候路過我家門口的那位道長說，和我有緣，賜我一種不需要炁就能施展的符咒。”
怎麼可能！
張玄一搖頭，不信。
這違背常識啊！
吳銘眉頭微皺，表情變得有些冷澹。
“怎麼？張道長覺得，難道本官堂堂錦衣衛，還能騙你不成？騙於大人不成！我有什麼好處？”
張玄一雖然是個吊兒郎當混不吝的性子，但此時也聽出吳銘有些不太高興了，
也就不再多嘴，趕緊笑著解釋。
“吳百戶誤會了貧道的意思了，只是見奇心喜而已。”
於戍澤也打圓場。
“吳百戶，張道長一向心直口快，其實沒有什麼壞心思的。”
徐新義也一邊點頭，一邊繼續用中指推眼鏡架，似乎生怕他會真的發怒。
吳銘收起剛才的冷澹，又露出人畜無害的溫和笑容。
“我明白，只不過這件事情確實有些神奇，連我自己都不明所以。而且只是試試看罷了，不敢保證能成功。”
身為錦衣衛，做事就是方便啊！
吳銘心想，要是自己穿越過來成為一個平民——或者哪怕是普通英吉利貴族甚至大明行政官吏，此時說出這樣模稜兩可的話可能都會被懷疑。
要是不解釋清楚一點，可能後續還有別的麻煩呢。
唯有錦衣衛，天子親兵，皇權拱衛！
別人也不會懷疑。
當然準確地說，是不敢懷疑……
比如吳銘現在找的這個藉口，漏洞百出。但他稍一不悅，人家玩符籙咒術的“專家”張玄一也就不再追問了。
於戍澤的官職和權力是比他大，但這種小事情，根本不會在意。
“吳百戶，請！”
吳銘看向張玄一，拱手道。
“還是需要張道長幫忙的。畢竟施展符咒的各種物品，我可是一丁點兒都沒有啊。剛才在下一時語氣過激，還希望道長不要放在心上。”
說實話，張玄一剛才確實有些不舒服。
畢竟身為龍虎山弟子，又是真正能施術法的修士。哪怕是個懶散平和的性子，終究有些傲氣。
不過他也沒想到，在傳聞中窮兇極惡的錦衣衛會主動道歉，也就不再鬱悶。
其實這也是吳銘的套路——仗著錦衣衛的兇名，先擺出一副唬人的模樣，然後再有親和力一點。
這麼一緊一鬆，自己一個人就可以同時唱白臉和紅臉，簡直完美！
張玄一便道。
“吳大人多慮了，需要什麼直說，貧道若是有的絕對不藏私。”
“那我就不跟道長客氣了……我需要空白符紙兩張，純淨蒸餾水若干，硃砂三兩，黑狗血一兩，雄雞血一兩。狗尾巴毛做成的毛筆。”
張玄一聽了，心裡信了幾分。
因為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是符籙派道士需要用到的。若非確實懂得此道，也沒法說的這般專業。
不過，黑狗血、雄雞血這兩樣東西的話……
“吳百戶，兩種血液可需要新鮮的？”
吳銘其實也搞不懂，但他覺得那迷霧空間給予的【收容儀式】裡，並沒有強調一定是要現殺的。
所以就表示，先用不新鮮的試試也行。
張玄一就笑嘻嘻地看向徐新義。
“小徐，你先去取一點過來給吳大人用唄。”
“憑什麼要我去跑腿？”
“那是你的實驗室！不是不喜歡別人亂翻的嗎？”
原來除了已經制作好隨身攜帶的符籙之外，大部分的施法材料，張玄一平時都放在徐新義的實驗室裡面。
主要也是因為黑狗血、雄雞血、硃砂等物品需要小心儲存，藉助實驗室的環境，能夠讓效力不至於流失太多。
……
很快，徐新義就把大部分東西都給取了回來，擺在病房的桌子上。
符紙則是張玄一從懷裡掏出來兩張，遞給吳銘。
吳銘輕輕摩挲著手裡的符紙。
似乎並非真正的“紙張”質感，而是介於布匹和絲綢之間的觸感，略光滑，很柔韌。
澹黃色，還有一股類似燃燒過的香火的氣味。
聞起來，讓人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很顯然，符紙的製作應該也是道門中的一項秘密！
吳銘按照【收容儀式】裡的詳細步驟，開始嘗試……
首先，將符紙點燃，然後灰盡放入少量蒸餾水之中。再混入硃砂、黑狗血、雄雞血，調成粘稠狀。
然後用狗尾巴毛筆沾上，在另一張符紙上面寫一個滅字。
整個步驟，嚴格按照【收容儀式】進行，沒有一丁點的不同。
呼！
吳銘輕輕吹了吹。
“好了。”
旁邊的張玄一頓時驚呆了。
“這，這就好了？”
他實在是沒敢說，畫符怎麼會如此簡單？這也太兒戲了！
就寫了一個“滅”字而已，連一個正經的籙咒都沒有。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錦衣衛，他真想抬手就是一張符咒過去，教訓教訓這騙子……
吳銘則是自信地點點頭。
“要等晚上十二點，準時施咒。”
雖然，心裡還是有點兒慌。
在等待的過程中，就需要徐新義帶著他手下的醫生們，用各種藥物對病患進行控制。儘量延緩他們體內的蟲卵孵化時間。
……
終於，到了十二點！
吳銘將手裡的符咒“啪”的一聲貼在了已經脫下防護服的韋爾奇額頭上。
一剎那。
他感覺到虛空之中，傳來一股玄妙的波動，連線著自己和韋爾奇。
一秒，兩秒，三秒……
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念頭。
【收容成功，是否檢視？】
雖然那古怪的迷霧空間裡，時間相對外界來說並不流動，但他為了保持動作和思維的連貫性。還是選擇了暫時不進入檢視。
“把剩下的十三個病患全部搞定了再說……”
他鬆開手，符咒從韋爾奇額頭飄落。
這個胖子貴族商人立刻激動地喊道。
“不痛了，我真的不痛了！吳大人，神了啊。”
他看著吳銘，感激涕零，絮絮叨叨。
那浮誇的表情和抹眼淚的樣子，簡直跟吳銘前世見過的那種唱雙黃騙子一樣……
由此可見，大部分所謂的什麼貴族、大人物，在生死麵前，同樣慫的一比。同樣情緒起伏，又哭又笑，和平民百姓沒什麼區別。
“你先別動，我來看看。”
張玄一伸出手，指尖兒散發出柔和白光，點在韋爾奇額頭上。
然後震驚無比。
“他體內的怪異，真被祛除了！怎麼可能？世上真有這種符咒手法嘛……不借用【炁】來激發？我甚至連一點兒動靜都沒感覺到。”
張玄一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眼前的情況，超出了他的認知。
吳銘心裡覺得有些好笑。
超凡者，本身就是超出普通人認知的……結果自己搞了這麼一手【收容儀式】之後，弄得超凡者都懵了。
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當然，表面上他還是正色道。
“張道長不必在意。我也說過了，這是年幼時，一個路過門口的遊方道士傳授的手段。或許，是那種世外高人呢？大隱隱於市……有很多厲害的超凡者，或許都不一定願意展現在世人面前。”
最後，吳銘還補充了一句。
“這樣的人，只要不破壞社會穩定，遵紀守法，也是好公民啊！”
徐新義看到張玄一吃癟，似乎有些高興。
但後者看出來之後，直接一句。
“小徐啊，不管吳百戶這符籙之術多麼不合常理，但這也是非凡之力啊！是玄學啊。你這個叫嚷著科學的人，高興個什麼勁兒？”
徐新義：“……”
吳銘有些好笑。
這兩個傢伙，還真是時時刻刻都在鬥嘴啊！
也就是他倆本事的確很大，否則於戍澤這樣的鐵血將領，肯定是不能容忍這樣的性格。
“好了兩位，我剛才也只是嘗試一下。既然這辦法有效，還是趕緊把剩下的十三個感染病患也都救治好吧。晚一分鐘，他們就多受一分鐘的痛苦煎熬。不管是明國人還是英國人，都是我大明治下的百姓啊。”
吳銘一副救人如救火的正義焦急模樣。
實際上，他只想趕緊全部收容完畢，好進入那迷霧空間研究研究這所謂的【黑水詭引】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
沒想到，吳銘這幅焦急的樣子，卻讓徐新義和張玄一心裡都有些觸動。
尤其是徐新義。
這個從小就立志當醫生，希望用人類智性的力量，用科學的手段，救死扶傷的人……竟生出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都說錦衣衛個個兇殘無比，如狼似虎。對民眾沒有半分憐憫，只是權勢和暴力的機器。可今日見到這位吳百戶，才知道其實錦衣衛也有好人的。以往的或許都是刻板印象。”
他再一想到，下午剛見面時，自己對對方有些鄙夷的想法，甚至還想趕走對方。心中不由大為慚愧。
覺得以後要改觀對錦衣衛的看法了……
至少，這位吳百戶是一位大好人啊！
很快，吳銘根據【收容儀式】依樣畫葫蘆，將剩下的十三個感染者都給救治好了。
加上之前的韋爾奇，一共是十四個人。
其中九個是本地的英夷貴族，還有五個則是在倫敦工作的明國官吏和大商人。
他們都對吳銘感恩戴德，表示一定不會忘記“吳大人”的救命之恩，日後有事吩咐定會全力相助——這可不是空口白牙說說的。
因為敢對錦衣衛說虛偽空話的人，大部分的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吳銘自己也是沒想到，這次來觀看月度演武，本是隻是為了和於戍澤已經他手下的武官將領們先混個眼熟。
沒想到，不但觀看了大明的新式蒸汽機動甲胃的對抗，還意外收容了新的怪異之物。
更重要的是……
相當於是直接救下了十四個人的命！
只要操作得當，這些人完全可以成為他在倫敦重建錦衣衛的啟動資源之一了！
至少，到時候借點錢來用用是最基本的吧？
等到把一切事務處理完，已經是接近凌晨兩點了。
徐新義表示，病人雖然已經痊癒，但最好還是都在醫院裡先留觀一天。
這一點，自然沒人拒絕。
至於吳銘……
其實，他在倫敦還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暫住在兵馬司衙門的宿舍裡呢。
這麼晚，估計人家也都已經關門了。
就算不關門，他也沒有交通工具回城裡啊！
總不能用腳走回去吧？
還好於戍澤主動開口，說這麼晚了，要不先在軍營裡的招待所留宿一夜，明天再安排司機送他回城。
吳銘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還好這於總兵懂事，否則的話，我都不太好意思開口說自己沒法回城裡去。”
那在同僚面前，也顯得太沒面子！
雖然倫敦的錦衣衛不但沒面子，連命都全丟光了。
“這光桿兒百戶當起來也太慘了一點兒，一定要加快速度，儘快重建錦衣衛。明天我就正式行動起來。”
吳銘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住進了北郊大營招待所最好的套房。
關上房門之後，他立刻就進入了迷霧空間裡。
還是那種熟悉的暈眩感。
眼前視線模湖扭曲，耳畔響起密密麻麻層疊的古怪呢喃和私語聲。
片刻之後，自己已經站在一片白色濃霧的包圍中。
“咦？這塊沒有霧氣的區域，好像變大了一些。”
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或許是因為自己增加了新的收容物，前方的【烏爾根虎】旁邊多出了一個變成三尺的透明玻璃箱。
收容物佔據的區域，白色霧氣就會消散，變成自己能夠自由活動的空間。
吳銘走近幾步。
“嗨，小貓咪好啊。”
他跟躺在籠子裡的烏爾根虎打了個招呼，對方朝他張開血盆大口，打了個哈欠。用巨大的虎掌拍了拍肚皮。
吳銘把目光投向旁邊的透明玻璃箱，裡面爬滿了一條條黑色的蠕蟲。
在蠕動著、爬行著，還留下一條條亮晶晶的粘液軌跡。
正是那些黑水詭引！
若是在現實中看到這景象，吳銘肯定會覺得頭皮發麻，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不知道是不是變成了自己【收容物】的關係，在這兒他居然覺得這些小蟲子還挺可愛！
他伸出手，觸碰玻璃箱旁邊的白色光團。
立刻就有一行行資訊在眼前浮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