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會對高架影片感興趣？又為什麼會費盡心思的找一個IP不明的人，還特意回到這個你根本不願意回來的家裡來？”
陳知倫繞過木色濃郁的書桌，走到陳墨身側，“還不是因為那個叫白黎的女孩子。”
陳墨低頭抿了一口乏了的茶，果然口感澀人，放下茶杯時順手將放在桌面上的手機翻轉了個面。
“不用試圖掩飾了，原本我還猜不透林致敬為何費盡心機的設個局讓我跳，為什麼在他疼愛的女兒手術前還花這麼大個心思找那個窩囊廢做局，在看到你回來的那一刻，我終於想明白了。”
“我不懂，你說說看。”陳墨說。
“你不懂？”林致敬莫名有了些怒氣，試圖抓起陳墨肩膀上的衣角，卻被陳墨輕易的撥開，“林致敬發過來車禍影片和新聞稿給我，威脅我說如果不想明天陳氏集團因為成為新聞頭條而股市大跌的話，他希望這個事情的後續有很好的處理。”
“一篇新聞稿對你有這麼大的威脅嗎？”陳墨整了整衣領，拿起一旁乾淨的茶壺換了新茶，那茶實在太難喝了。“畢竟那個人只是一個小小的司機而已，新聞稿說的再誇張，也可以說是員工個人行為應對，這對你不是很簡單？”
“你以為新聞稿只說陳氏司機涉及車禍嗎？只《陳氏總裁私人司機涉車禍，陳氏總裁情人莫名死亡》的新聞標題就能掀翻整個陳氏股市。”陳知倫額前的川字紋溝壑的更加明顯，目光狠厲：“民眾看到的新聞，只是資本想讓他們看到的而已，幾個真相能推到大眾面前。”
“找人造勢，輿論一起，一時半會兒難以控制，股價一旦跌停，那前一陣拿下城東那塊地的利好資訊就功虧一簣，貸款資金手續都在辦理關鍵時期，看似只是一篇不痛不癢的新聞稿件，實則是一個輕型炸彈。”
“真是難為那個老不死的老狐狸在她女兒那麼緊急的時候，他還能做這些。是我前一陣太大意了。”陳知倫懊惱的一拳捶在實木書桌上。
“所以你覺得，只是找個無關緊要的人要個影片，這種事情比起處理一時難以料理的輿論和股價要好做的多，就同意了？”陳墨品了一口剛剛泡好的新茶，果然口感要好很多。
陳知倫忽地湊近陳墨的臉仔細瞧了瞧，惹得陳墨微微蹙眉，“奇怪，今天的你很多話。”
不過陳知倫並沒有糾結這點。
畢竟這場極為難得的父子談話自從陳墨母親去世，再無有過。
陳墨放下茶杯，緩緩站起，淡然的笑了笑，“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該怎麼和你談才能讓你同意把影片都給我，想來想去我都沒有好的辦法，直到剛才，我終於找到了辦法。”
陳墨將反放在桌面上的手機翻過來，點亮的手機螢幕上赫然是還在進行錄音功能的介面。
“你！……你這個逆子！”
“我剛才才在你這裡現學的，你說的，民眾看到的只是操作的結果，我很認可，我只需要將錄音中最精彩的一小段截出來放在網路上，我想這比那篇新聞稿影響力大的不止一點，想必不止財經頭條，整個新聞熱搜都是陳氏集團和林氏集團的新聞。”
陳墨將手機放到衣兜裡，“怎麼樣，陳總需要考慮嗎？”
陳知倫一時有些怒急，伸著食指在陳墨面前指指點點，“你……你是不是瘋了！”
“你這個逆子！你這個孽障！你……”
陳墨面對此刻的陳知倫，心裡竟有一絲報復的快意，他將陳知倫的茶杯倒滿新茶，遞到一臉怒容的陳知倫面前，“換個詞吧，這些詞這些年說來說去，我都聽膩了。”
“哐……”不意外的，茶杯被陳知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有些燙的茶水濺在兩人熨帖的褲腳上。
陳墨不以為意，“我耐心有限。”
“好啊，好啊，我養大的狼崽子，現在學著外人背刺我。”陳知倫傷心欲絕般的閉了閉眼，轉過身，背對著陳墨，“我早該想到，我還以為王豔去世能化解一些，還是我太不瞭解你了。我也早該想到，你心裡的恨，不止生了根，發了芽，還長出了刺！”
陳墨默默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的後背，不寬闊也不堅挺，甚至有些輕微的佝僂。
他從未這麼仔細的觀察過，這個男人也從意氣風發的樣子逐漸走向了衰老了嗎？
只是這些，他並不想關心。
“陳墨，你以為林致敬做這些僅僅是想要我替他清理尾巴嗎？”陳知倫：“你如果這樣想就太幼稚了。”
“剛才我說的，你喜歡那個叫白黎的女孩子沒說錯吧？林致敬同樣清楚，現如今這個白黎的母親車禍之死和你的父親我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關聯，你以為那個孩子還會和你在一起嗎？”
陳墨不自覺的將手伸進衣兜裡，那裡放著一枚疊成心形的20元紙幣，他將紙幣握在手心裡，陳知倫說的這些，他刻意的不曾去想。
“那個孩子，我見過幾次，雖然我也不能說是閱人無數，除了你，我看人還算準。”陳知倫輕嘆了一聲，“那個孩子，性情倒是有幾分和你相像，嫉惡如仇，愛恨分明，如果讓她看過影片知道真相，你和她還有半分可能嗎？”
“她還會和一個幫兇之子在一起？”陳知倫搖搖頭，“絕無可能。”
陳墨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下，鑽心的痛讓他的手握的緊了一些，卻又趕忙鬆開在衣兜裡默默的撫平可能被攥皺的20元紙幣。
他虛扶了一下桌角，輕緩了喘息，冷笑道，“所以，你也在看穿這一切之後，還是選擇了和林致敬合作。”
“不然呢？”陳知倫回過身，“林致敬是誰？”
他的聲音有些猙獰，“林致敬是他女兒需要一枚活生生的心臟，他也想方設法弄到的人。”
“林佳慧如今有了生機，你說她醒過來，還會想要什麼？難保那個老不死的林致敬會不會對你有什麼動作？你說我該怎麼選擇，我沒有選擇。”
“真好笑啊。”陳墨抬起頭，緊緊盯著陳知倫的眼睛，“這感人肺腑的愛子之情從來就不會出自於你。”
“你做的選擇，只是因為林致敬已經緩過了神，林佳慧脫離了危險，你害怕，你怕林致敬會轉過頭來針對你，針對陳氏集團拿到的那塊地，在行業內全方位的針對你打壓陳氏，然後你又重新打起了讓我和林佳慧在一起的主意，這樣你就又重新可以搭上了林致敬這個行業龍頭的船，你在這次的事情上賣林致敬人情，成全林致敬橫梗在我和白黎之間難以跨越的隔閡。”
“我說的對嗎？”陳墨一字一句的問道。
陳知倫垂下眼瞼推了推金邊眼鏡，“我也……”
“不要再說了，我已經聽的反胃，和你說這麼久已經是我的極限。”陳墨敲了敲桌角，實木桌面發出的聲響敦實沉悶，“我想錄音一旦發出，不止你的算盤落空，林致敬一怒之下會做些什麼你也難以想象，所以，影片在哪？”
“陳墨，你太像你母親，太過痴情會……”
“閉嘴，我說過，你不配提起她。”
陳知倫止住聲，坐回班椅，他靜靜的盯著陳墨，鏡片後的神情陳墨看不清楚，兩個人就這樣詭異又靜謐的對峙著。
“去找老葛拿。”陳知倫頹然的擺了擺手。
陳墨轉身就走，推開書房門離開時，陳知倫從身後幽幽開口問：“陳墨，如果我不給你，你真的會那麼做嗎？”
陳墨垂下眼眸不發一語，關門的手微微一鬆，書房門便緩緩的被關上。
他找到葛叔，仔細的確認過是高架影片和那人拍的無人機視角影片後，葛叔跟在他身後送他出門。
車輛發動，陳墨按下車窗，葛叔趕忙躬下身貼近等待吩咐。
“葛叔，那個人是怎麼離開的？”
葛叔點頭應著：“好好的離開的，少爺，只是大概以後那個年輕人都不會有不該有的好奇心了。”
——
回去的路上，陳墨的車子開的很快，車頂的天窗被他開啟，儘管春末，但此刻的風卻絲毫沒有暖意，冰涼的風穿過整個車廂。
他將衣兜裡的心形紙幣重新放進上衣內袋裡，那裡更貼近心臟。
電話響了，是王傑明打來的，“陳墨，有個男人一直在病房門口堅持要見白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