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母親秦涼生比往年過年還要忙碌。
除了第一天晚上，母女倆有時間坐在一起好好聊天，過後的幾天，白黎竟也沒能時常見到媽媽。
林致敬總是帶著她來往於各個商業合作伙伴的家裡，又或是出席哪個業務物件組織的宴會上，節前打點，禮物籌備，成了秦涼生忙碌的重點。
白黎起初擔心母親並不能適應這樣的場合，只是勉強自己融入，可看見媽媽每次回來時站在林致敬身邊，面上疲憊卻幸福的笑容，她就明白了。
這是媽媽愛自己愛人的方式。
這次回來，白黎無意間從傭人馮姨的口中得知，舅舅一家時常過來，每次必定不會空手而歸，或煙或酒，更多的是舅媽在媽媽的衣櫥裡蒐羅的衣物，包包。
這些媽媽從未在電話中告訴過她，她知道，媽媽一定是怕她說她心太軟，總是一味忍讓和縱容。
按照舅舅一家的品性，這些倒是並不會讓白黎意外。
可讓白黎意外的是，不學無術的舅舅竟然開了一家規模不小的汽修廠。
他怎麼可能有這麼多錢？
白黎實在是擔心母親是不是迫於親情做了能力以外的資助，要知道這可不是平日的小恩小惠，菸酒糖茶，衣服包包，要是舅舅哄騙母親擔保或者貸款，她那單純的媽媽或許真的會不知情的簽字。
在白黎的追問下，母親才說是她上大學去沒多久，一次舅舅來家裡抱怨自己被公司裁員，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得自己十分悽慘，訴說自己從此沒有了生活來源，哭求母親幫幫忙。
母親哪有這個能力，可那天正巧趕上林致敬在家，在簡單瞭解之後，得知舅舅之前做過汽修的工作，當場就決定給舅舅投資了這個汽修的廠子。
白黎質問母親，明明知道舅舅根本就不是一個具有經營能力的人，為何不去阻止林叔叔的投資呢？
這種錢就是有去無回的，萬一投資失敗，虧損嚴重，舅舅根本不會考慮母親在林叔叔面前如何自處。
秦涼生著急的給她解釋，她阻止過的，雖然她一向對舅舅的要求有求必應，從無推卻，可她實在不想讓林致敬因為她有損失，她一開始就提醒過了。
“你林叔叔對我說，既然和我成了一家人，就有義務和責任要幫襯家裡人，這些錢對他而言不算什麼，即便是虧了，他也有辦法去處理，讓我不要多想，他一個商人還能算不明白嗎？還說有些事兒不能用錢來衡量。”
說這句話的時候，母親的臉上有被人無條件寵愛的嬌羞紅暈。
白黎聽了不知應該替母親開心還是對舅舅的貪婪無奈，笑笑說：“希望舅舅就此能腳踏實地的工作，不要辜負林叔的幫忙。”
“不過聽你林叔說，最近經營的還可以的，你也相信一次你舅舅吧。”母親秦涼生趕緊說道。
“媽，我明天要去小姨家看看，快過年了，我帶著點東西過去。”白黎實在不想再聊關於所謂舅舅的事情，在她心裡，在那次媽媽離婚時他斷絕關係的態度，他就已經不再是她的舅舅了。
“啊，對的，要去，我邀請了你小姨很多次，她啊一次也不肯來，我每次去她家帶的東西，貴的她也不收，哎……”秦涼生悵然嘆了一口氣，“可我明天要陪你林叔出去，你表哥的壓歲錢我今天準備好，到時候你別忘帶給他。”
“媽，徐震都當兵好多年了，長得比我高出去好多，今年過年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你還給他壓歲錢啊。”白黎假裝吃醋打趣。
“還沒結婚，就都是小孩子，再說你小姨平日給錢給東西都不收，那怎麼辦，還不就得找這個機會給啊，明天記得一定要給我送下啊，你小姨最寵你，你送，她肯定不好拒絕。”
“知道啦，我還能這麼不懂事兒啊？”白黎笑了笑，跟著母親下樓去廚房幫忙。
今天母親終於得空給她包韭菜餡的餃子，她最喜歡和母親一起包，手藝雖然不及母親半分，但是她就是喜歡和母親邊忙活邊聊天，以前經常這樣，現在卻難常有。
廚房裡，林佳慧正從冰箱裡拿飲料，瞧見白黎下來，陰陽怪氣道：“你有沒有給陳墨哥哥把送你回來的車費結清了？”
“怎麼？陳墨告訴你，我沒給他錢嗎？”
“他才沒時間在乎這些，更不會在乎這些錢，我只是提醒你，別總是利用陳墨哥哥的好心，小門小戶有便宜就佔，明明他可以坐飛機回來，舒適又便捷，就因為需要捎帶著你們，他才不得已勉強自己，真不知道陳墨哥哥怎麼想的。”林佳慧從白黎身邊走過，一臉嫌棄：“還真把陳墨哥哥當司機了，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
“啊，對了，韭菜肉餡味道這麼難聞，以後別往冰箱放，燻死了。”說完，端著飲料一扭一扭的上樓。
白黎實在看不慣她這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剛想開口卻看見秦涼生揪了揪她的衣袖，衝她搖了搖頭。
算了，她開學就要走，媽媽還要和林佳慧相處，不能逞一時之快讓媽媽為難。
晚餐時間，林致敬難得有空早早回家吃飯，聞見廚房的餃子香氣，直嚷嚷著讓秦涼生再包一些餃子，這些天在外面應酬吃的餐廳都快吃吐了，就想吃她包的水餃，一聽是韭菜餡的，更是饞的不行，直說吃不夠，這讓在餐桌上吃牛排的林佳慧切牛排的手格外用力，發出刺耳的吱吱聲。
白黎挑著眉坐在她對面，暗暗發笑，轉頭乖巧說道：“林叔，您這麼喜歡吃，讓媽媽包一些放冰箱裡，晚上您要是回來晚了，餓了時候，下點兒當夜宵吃。”
林致敬聽了，直點頭，溫柔的牽過秦涼生的手說：“嗯，這個主意好，還是小黎心細，涼生，我以後能不能有這個夜宵的待遇？”
秦涼生撥了撥林致敬面前那盤剛下出來的餃子，以防餃子坨了，柔柔點頭：“你喜歡吃，我高興還來不及。”
白黎笑得眼眉彎彎，對上對面林佳慧氣恨眼神，笑容更為燦爛。
第二天一早，白黎起的晚了一些，運動回來時，母親和林叔叔早已經坐車離開。
她圍著自己的房間轉了一圈，也沒找到母親說的要給表哥徐震的壓歲錢的紅包。
打電話問了，秦涼生才想起來在她房間的抽屜裡忘記拿出來，讓白黎自己去拿。
白黎從未進過母親和林叔的臥房，這是第一次，房間比她的要大一些，房間內被母親收拾的乾淨整潔，裝潢也頗有母親那個年紀的色彩，實木傢俱古色古香。
白黎按照媽媽說的走到書桌邊，拉開抽屜尋找。
明明說的是中間抽屜，怎麼也沒找到，白黎又拉開最邊上的一格，果然就在這兒找到了。
白黎顛了顛紅包還挺厚實，低頭正要將抽屜關上，卻看到一個母親簽字的檔案。
她好奇拿出來翻看，竟是一份關於器官捐獻的登記同意書。
好好的，媽媽怎麼會突然簽訂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