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下了會川府之後,右是善巨郡,前是弄棟府,左是石城郡。

雖然這些地方名稱聽起來頗像回事,但實際上大理的府郡之地極小,不過中原的縣轄地界一般面積。

而這些名為府郡的城池治所,也是隻有中原的縣治那麼大,並沒有闊城,更別提雄關。

整個大理,其實只有一座大理城,夠合格意義上的州府之治,能和中原那些路州首府相比。

會川府打下後,趙檉安民,並且派不少人深入民間去傾聽民聲。

因為要把大理納進大秦國管理,改國名,易旗幟,所以想要聽聽老百姓的想法如何,情緒怎樣。

秦國的諜子手段自然高超,畢竟經歷了西夏、女真連番的戰爭,再危機的時刻,再艱險的環境都經歷過,在這偏安一隅的大理打探訊息自不在話下,何況如今會川都已經掌在手中。

大理這邊慕行中原文化許久,表面上倒是看不出百姓有什麼強烈的反抗情緒,大秦是天朝上邦,而且史來大理曾經歸屬,老百姓雖然是理國人,但潛意識裡未嘗不把自己也當成秦人看待,既然這樣,以後管理還是秦的話,那麼只要吃飽穿暖都一樣,多數以為自家而已。

雖然百姓們這般想的多,但諜子卻打探出來,那些土司土王可是蠢蠢欲動,這些土司土王,小部份不識抬舉的在秦軍來時螳臂當車,被大軍碾滅,剩下的表面唯唯諾諾,一副歡迎天國上邦模樣,實際上此刻在暗中商量聯絡大理城,除了想要抵抗秦軍外,還把家中的財產在偷偷轉移。

“轉移財產嗎?”趙檉看了看這時總掌秦軍諜報的歐陽北。

歐陽北此番隨軍前來,也是實在受不了京城碎玉樓的氣氛,他和黃孤兩個人天天被眾家兄弟拉出批鬥,次次體無完膚,叫兄弟們遍數歷來罪狀,實在身心遭受巨大折磨,再也呆不下去。

於是求趙檉無論如何都要帶他出來,趙檉便帶了出來,而隨後黃孤再來相求,卻被趙檉一杆子給支去了東瀛。

黃孤雖然也想從東京逃跑,可沒想走那麼遠,這隔山跨海的,一下子跑去東瀛,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歸來,他可不想去。

但是趙檉虎下了臉,不去也得去,你自己來請命離開東京,給了地方你不去,那就天天住在碎玉樓給那些光棍批鬥好了,什麼時候每個弟兄都討上媳婦,什麼時候你再回家去吧。

黃孤無奈,只得接受命令,臨走之前趙檉給了他一塊玉牌,叫他去東瀛浪速的宇都宮家,找宇都宮楓舞。

黃孤一聽這是個東瀛女子名字,急忙問找這小娘何事?趙檉便低聲交待了一番話語,然後在黃孤目瞪口呆之下,轉身離去。

隨後,黃孤收拾收拾便趕往登州,要從登州出海,而歐陽北則被趙檉任進樞密院內,管密諜事物,南征就直接隨軍而來,掌軍中一切情報資訊。

“公子,正是轉移財產.”

歐陽北這時小聲說道:“什麼金銀之物不說,就是糧食之類,也都在往南偷運.”

“糧食也在轉移?”趙檉聞言皺了皺眉,隨後冷笑一聲。

“已經轉出去了不少,怕再有個幾日,都轉空了後,人也要跟著逃跑了.”

“這是要錢不要命啊,人不先跑,要看著錢和糧食都運走了,人再離開……”趙檉眯了眯眼:“是怕人先走了,我大秦就地接收其財產嗎?”

“恐怕……是吧.”

歐陽北順杆說道。

“有什麼辦法?”趙檉瞅了瞅他。

“這個……公子,這些土王暗地聯絡南邊的大理,已經算是謀逆了.”

“那全宰了嗎?”趙檉摸了摸下巴,這些土王可沒一個好東西,蠻夷之地,身份大於律法,所行所事,多肆意妄為,有甚者甚至將百姓當做螻蟻草芥,不做人看,只為隨意使用玩弄,哪怕殺了官府都難出頭,因為土王有自己的領地,領地上就是土皇帝般的存在。

而中原雖然士族大戶不少,但哪個也都不敢如此這般,自宋建朝以來,所謂封地幾乎都是遙領,事實上就是個名頭而已,沒有誰的權利大過律法,律法是高於一切的,王子犯法,也與庶民同罪。

雖然同罪不同罰。

但已經是能做到的極致了,表現出皇室也好,朝廷也罷,重民愛民,不以身份輕百姓。

而大理這邊,其實還是處在一個野蠻狀態,領地部落之中,土王說了就算,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律法不管,皇帝的命令也不聽,肆意而為,一手遮天。

這在大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哪怕道君皇帝昏庸,可那是旁人認為的昏庸,他自己可不這樣想,他還是認為自己是個明君。

寫字、畫畫、玩石頭、喝小橘紅,這些算昏庸嗎?自然是不算的。

他做的這些和蠻夷的土司土王相比,實在有天壤之別。

雖然管理的地方大小不同,可若叫那些土王管這麼大個天下,那危害將遠超道君皇帝數倍不止,禍害極大無比,恐是不用幾天,全天下就會烏煙瘴氣起來,因為在這些土王心中“無法”,眼中“無天”,自己就是老大,唯我獨尊,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沒有任何的東西可以約束。

所以,這些土王其實在這塊土地上,早犯下無數罄竹難書的罪過,都是該死的,於情於法,於當下軍情,於此刻的行為舉動,全都該死!

拋除以往惡行不講,只是偷偷聯絡大理城那邊就該死,運走糧食更該死。

戰時的糧食,是比黃金更珍貴的東西,一般來說,大軍行走在外,除了後備運輸而來的糧草,還會在當地購買,買的物件一般都是鄉紳富戶之流。

而眼下在大理,沒什麼鄉紳,只有大小土王,自然是管他們購買,可這些人把糧草全都偷偷運走了,便是轉移財產,更是變向的對抗大秦軍隊,是資敵,是給大秦軍隊插刀。

全都該死!

“全……宰了,公子,這,這好像於名聲上不太好吧?”歐陽北一哆嗦,殺了倒是輕鬆,可既然要將大理納入秦國版圖,這麼殺好像有些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趙檉淡淡地道。

“公子,怕百姓會有怨言,畢竟那些土王都統治這裡幾百年,若是殺沒了,百姓會記住這些仇恨吧?”歐歐陽北期期艾艾地道。

“百姓有怨言?百姓記住這些仇恨?”趙檉奇怪地看著歐陽北。

“公子,難道不是嗎?”歐陽北有些納悶,他說得好像沒錯啊,“而且公子,把那些土王都殺了,把土王的財產收歸官府,土地充公,城裡的百姓還好說,鄉村那些靠種土王地為生的百姓,沒了地種,怎麼可能不恨我秦軍呢?”

趙檉摸著下巴上下打量著歐陽北:“人家都是當孃的一孕傻三年,你這個當爹的怎麼也傻起來?”

“啊?公子我……”歐陽北聞言頓時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趙檉什麼意思。

“那些百姓會記住大秦殺土王的仇恨?為什麼要記住?又哪裡來的仇恨?”趙檉冷笑道。

“那些鄉村的百姓,不都是,不都是土王的子民嗎?”歐陽北疑惑道,想不通趙檉為何這般言辭。

“呵呵!”趙檉搖了搖頭:“這些土司土王沒幾個好東西,尤其越小的土王,越肆無忌憚,百姓會記得他們?巴不得他們死才對吧!”

“這個……”歐陽北立刻恍然大悟,該是土王平時對百姓不好,這些百姓根本不擁戴土王?

不過想想還真是,他曾經喬裝親自去城外鄉下那些土王的住處探查,確實土王作威作福,將領地的百姓當牛做馬。

“可是公子,即便百姓不喜土王,殺了也便全殺了,百姓不會記恨這種事情,可那些靠地生活的百姓怎麼辦?”

大理首靠農業種地維持自上到下的基本生計,其次才是畜牧業,主要是養馬,之後是一些手工業,比如織布紡造絲綢之類。

而大理的農業中包含好幾項,其中有一項就是種茶。

大理茶山不少,而這茶山可不是平民百姓的,都是土王的,土地也是土王的,沒有一樣是百姓自己的。

一但秦軍把這些都收為官有,肯定會存在一段空窗期,因為各種複雜手續須辦,還要丈量,登記等等,又得重新僱佃,很可能這些山地會有一段荒蕪時間。

那麼這段時間就會有百姓無工可做,無活可計,就可能會捱餓。

真正靠種地為生的百姓,在這個時代,其實很多時候確實是沒有餘糧的。

趙檉聽歐陽北說,不由想了想,接著走到窗前。

他這時在會州城的邀月樓上,這樓有三層高,打造得十分懸陡,是會川城內最高的建築。

他站在南窗,望向外面,輕輕道:“靠地生活的百姓怎麼辦?這還不好辦?殺土王,分土地!”

“啊……”歐陽北聞言頓時傻住,什什麼?分,分地?!

怎麼分?分給誰?分多少?

歐陽北臉皮抽搐得彷彿進了風在亂鑽,這似乎是那些反賊才好乾的事情吧?就算是反賊,好像古來也少有會直接分地給百姓的,因為地乃國之命脈,哪裡好直接分給旁人?

更何況,土地這東西,賣可好賣,明碼標價,先來後到,或者價高者得知,這直接分配,那要怎麼分?莫非均田嗎?可均田這種事情根本就是隻能說說,是難以實現的。

土地複雜,高低肥沃貧瘠,山上河邊平原梯田,各自不同,人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哪裡好就分配平均?

“分地.”

趙檉揹負著雙手,看著遠處,這會州本就不算太大,在這三樓之上,可以遠遠望到城牆。

“把土王的地收歸朝廷所有,暫不丈量登記,直接下發給之前種該地的農戶,原本這些農戶種多少,就還給他種多少.”

“陛下的意思是直接放給農人,像土王當時一樣收佃?”歐陽北聽得有些迷糊,既然這樣就不叫分地了,只不過就是把土地直接換一個主人,然後該咋辦咋辦,丈量入冊什麼細緻工作暫時也不用做,倒是省事,可為什麼還要叫分地呢?

“加一條,農戶土地種滿十年後,可以市價九成購買所種土地,滿三十年,可以市價五成購買,滿六十年……則土地直接歸農戶所有!”

“啊?!”歐陽北聞言呆住了,腦袋有些轉不過來這個彎:“公子,這,這……”

趙檉想做一個實驗,但此刻大秦朝廷並沒有多少耕種之地,眼下拿了這些土王的地卻是個機會。

秦國的地則多集中在士族和豪紳手裡。

士族底蘊深厚,源遠流長,每一代都有出仕的子弟,甚至不少都會做到朝官或者封疆大吏,這就是底蘊。

而豪紳則是新興的地主,這個豪字,其實是巧取豪奪的豪,雖然沒有底蘊,但有的是手腕,心狠手辣,不擇手段,背靠大樹,兼併土地,迅速崛起。

豪紳還有一個特徵,那就是願意捐助讀書人,因為底蘊不足,或者崛起時間原因,家中人丁不是很足,所以短時間很難出現讀書的做官之人。

那麼豪紳就會走一條捷徑,直接資助一些家境一般或者貧寒的學子,資助多了,這些學子裡總會有一個半個出人頭地,考中進士,最後做官的。

而出於投桃報李的心思,一般做官的學子都會報答豪紳的資助情誼,儘可能幫豪紳一些忙,而豪紳對能反哺的學子則會繼續投資下去,花錢使力,助其在官場上越做越大,最後兩者越綁越深,形成利益團伙,彼此勾結,對朝廷政事,地方政務,都極為不利。

大秦的土地多集中在這兩類人群之中,朝廷其實沒太多土地,而皇室的可耕地之地更少,但趙檉還是想做這麼個實驗。

耕種十年,可以九成價格購買,耕種三十年,市價五成購買,耕種六十年,那麼土地就是你的了。

這不可不說將會極大激起農戶的種植熱情,畢竟這些土地可不是那種開荒出來的硬土地,沒太大收成,而都是千百年下來的良田。

如果這個實驗掀起耕種熱潮,使國力上一臺階,那麼……趙檉笑了笑,土地這東西,其實也並非是弄不來的。

既能弄來土地,又能叫百姓擁護不反對,這兩全其美的辦法,其實還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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