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長生天,俗稱元神

教堂裡的其他宗教用品,也很有紫帳汗國的特色。

比如笑容可掬的天兄小坐像,還有鼓勵大家多生產、多生育的宣傳畫之類。

在天父一家的畫像旁邊,就都是這種宗教畫。

左手邊的牆上,中央位置是一個頭上頂著光環的老者,正扛著斧頭站在林間,旁邊小方框寫著“天父”。

他帶著一眾村民打扮的人,在沼澤裡排水、砍樹。

隊伍後方,是個抱著孩子的婦人,母子倆旁邊寫著“聖母”和“聖子”,旁邊還圍著一群婦人和兒童。

圖畫下面,用粗體的漢字,寫著“農莊要想富,多生孩子多砍樹”——這就是近期專門印製,準備用來給新歸附的羅斯人做宣傳用的。

右邊的牆上,則是一個穿著樸素衣裙的婦人,正展開雙手,護住一群孩子,焦急地轉頭看向後方。

在她身前,頭頂光環的壯實老漢,舉著鋤頭,筋肉虯結,鬚髮怒張,一幅要攻擊的姿態,旁邊同樣寫著“天父”。

而天父對面,是個打扮華麗的希臘貴婦,似乎被他嚇到,正彎著腰,神色驚慌地回頭看著天父,狼狽地轉身逃走。

她旁邊也有個小方框,寫著“勒託”。

一個小孩子從她右手那邊掙脫,衣襟還在手邊,而左手裡的匕首,剛剛脫手掉落。

腰間的毒藥瓶也翻落下來,撒在地上。

圖畫下方,則寫著“舉報一切殘害幼兒的行為!老爹會出手!”

“這又是什麼故事啊?”狄奧多拉疑惑地問。

“旁邊不是寫了麼.”

脫歡指了指卷軸角落的一行小字:“《天父大戰勒託》,大都印刷廠制.”

“我看到了,但天父大戰勒託是個什麼設定……”狄奧多拉一頭霧水。

“這好像是個希臘神話吧.”

郭康想了想,回答:“說是有個婦人子女很多,就向這個女神吹噓.”

他指了指圖畫:“結果女神很生氣,把她的兒女全都殺死了。

設計師大概是改用了這個故事.”

“我們現在這些名字,也是如此。

叫長生天,難道就不行了麼?當然不是。

剛建國的時候,咱們也這麼用過啊。

只不過,元朝天天喊長生天,讓這個名字和他們繫結了。

大家一聽,就覺得是個元神,不是普世的稱呼。

我們才在平日的使用中,進行了規避.”

“你怎麼關注這個方向去了……”狄奧多拉連忙提醒他。

“這就是方便信眾理解的。

你說的太形而上,人家也不懂。

貼近大家生活,大家才能更容易明白啊.”

郭康又解釋道:“總之,也不是什麼神學上的大問題.”

“還能改成這樣……”狄奧多拉不知道說什麼了:“剛才那個耕田的圖,我就覺得怪怪的,這個乾脆更怪了……”

“又多了幾個名字啊……”狄奧多拉無奈地說。

“你看剛才這幅圖也是,反正和原著已經沒有多大關係了.”

他又回到剛才《天父大戰勒託》的圖畫旁:“本來那個神話裡,也不是這麼親自動手的吧。

而且無論怎麼看,這婦人也不是個古典時代女神的樣子。

相反,這身衣服,還有匕首和毒藥,給人感覺就是個刻板印象級別的希臘貴婦……當然,這種畫也不是追求還原,讓不怎麼識字的人,也能看懂意思,就可以了.”

“確實.”

脫歡也點點頭:“不過我倒覺得,服飾型別也是無所謂的。

我之前看希臘神話,感覺裡面的女神,跟現在的希臘女人也差不了太多。

可能,希臘人從來就沒有變過吧.”

“啊?”狄奧多拉傻了眼,顯然完全沒聽說過。

“有說法認為,天父的最早現身,是在遠古時候的美索不達米亞。

那時,巴比倫人稱祂為風暴神阿達德.”

郭康解釋道:“天之公牛,是隔壁地主婆伊什塔爾家的。

這牛,就是天父借來耕田的.”

狄奧多拉點點頭,勉強接受了。

“我倒是挺意外的,原來天父還是佃農出身啊!”脫歡驚訝道。

“這意思也挺淺顯的,就是發現這種事情趕緊舉報.”

脫歡也明白了:“官府和天父一樣,會阻擋這些犯人的。

你看這圖,表達的也挺明顯了吧。

不看那些字,也能看懂意思的.”

“那個有啥怪的?”脫歡不解道。

“你看她,演赫拉估計都不用化妝的.”

他指了指狄奧多拉:“這段時間,我天天看到她,莫名其妙地就追著其他姑娘打。

跟神話裡的希臘娘們一個樣子……”

“伱說誰是希臘人!”狄奧多拉不滿起來。

“你不也是麼,人家畫個天父一家的宣傳畫,你在那兒糾結牛.”

脫歡一攤手,不甘示弱地說:“總不能只准你鑽牛角尖吧.”

“名字不重要,反正都指的同一個神。

那時候的人們,認知能力有限,自然理解不清楚.”

郭康說:“就像長生天也是天父,在波斯那裡也是胡大一樣,這些名字都是不同地方的叫法而已,沒有影響的.”

“天父耕田什麼的,就不說是不是符合教義了,特意加頭牛,是什麼情況?”狄奧多拉舉了個例子:“總不能說,天父、天兄等等之外,還有個天牛吧?”

“哦,那叫天之公牛.”

郭康略一思忖,開始臨時補充設定:“有這個神話的.”

“行了行了,這邊還有幾張呢。

看完之後你們再吵,我還得給王師父寫個反饋去.”

郭康制止道。

兩人倒是都聽他的,便不再爭執,跟著他一起看其他掛畫。

這些畫,同樣都是專門印出來做宣傳用的。

在廣泛散發之前,會小範圍流通一下,看看大家的反應。

他們的參觀,也是其中一環。

按流程,每次朝廷有什麼政策需要宣傳,就會發給禮部研究。

禮部那邊專門有個委員會,成員包括禮部官吏、軍官、教會人員和有名望的民間父老。

王大喇嘛和幾個高階教士,就在其中,時不時就得去和他們開會。

研究完成之後,他們會召集專業人士,進行設計,然後把設計好的稿件下發給各地的官府、教會,讓大家照著去張貼、塗畫。

這其實也是一種傳統了。

最晚在漢朝的時候,官府就開始在顯眼地方的牆上,書寫法令,以此嚮往來民眾進行宣傳。

這個習慣,之後一直延續下來。

等到紙張發明之後,又多了張貼告示的方式,花樣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簡便。

紫帳汗國這邊,識字率一直不夠理想,哪怕官府和軍隊一直在努力,進展還是不夠快。

朝廷有統一政令的需求,但各地語言之間的差距遠甚於中原。

當年秦始皇統一文字,難度反而沒有很大。

因為各國文字,雖然寫法有所不同,但其實都是一個東西。

從後世出土的竹簡看,秦國在南方,接收了大量原楚國的官吏。

而這些人,學習秦國文字,使用秦國格式的公文,前後只花了幾個月,就都磨合好了。

可見,文字差別並沒有那麼嚴重,各國行政機構的運作模式也沒有本質上的差別。

但是,這邊就不行了。

各地的方言千奇百怪,從克里米亞草原到希臘山區,差距大的離譜。

絕大部分地區根本沒有什麼文字,有文字的地方也不怎麼好用。

寫一大段文字公告,當地人就沒一個能看懂的。

哪怕這些年,朝廷一直在努力推廣,很多人的文字水平也很有限。

因此,從一開始,教會就重檢視畫式樣的宣傳。

到最近這些年,已經有了辨識度很高的風格,乃至形成了一整套理論。

郭康之前製作那個巨大天兄幻燈片的時候,就聽王大喇嘛講過。

現在教會這套宣傳的套路,就是王大喇嘛定下來的。

不過,他自己倒是沒覺得這算什麼功勞,反而時不時有些自卑。

前兩位大牧首,都是通曉經典,對於各種學問能信手拈來的精英人才。

但王大喇嘛的文化水平,就差了很多,他自己也很清楚。

他對郭康說,自己在經義方面,水平實在拿不出手,所以上任以來,始終完全遵循兩位先師的教導,解經時萬分小心,不敢越雷池一步,只能在凡俗之事上,動動腦筋,多解決一些實際操作上的問題。

他特別青睞郭康,也是這個原因——他一直覺得,郭康在這方面有天賦。

要真正繼承先師衣缽,把教義繼續發揚光大,還得看他。

不過,郭康倒是覺得,他已經算是很有行動力的人了。

王大喇嘛的早年,並沒有接受過系統的神學教育,而是在民間到處遊蕩,說難聽點,其實跟賣藝要飯,區別也不大。

他也沒有專門研究過哪種典籍,反而三教九流,什麼都參加過。

到最後,神學水平還是很糟糕,參加教會的補習進修班,都沒好多少。

不過,倒是認識了一堆江湖人物,對於如何吸引觀眾、如何跟其他鄉野僧侶搶生意,也有充足的經驗。

在王大喇嘛看來,這裡頭根本沒什麼玄機。

因為民間絕大部分人,對教義就沒有什麼理解,能區分不同教派都不錯了。

向他們宣傳,不需要講那些精深道理。

相反,要點就只有兩個:一個是熱鬧,一個是新奇。

他認為,傳統的唱詩班,思路還是有問題,因為門檻太高了,並不利於普及。

在貼近百姓、進行宣傳這個方面,天生就有缺陷。

而希臘戲劇也是如此,哪怕被視為通俗、乃至低俗的喜劇表演,依然成本過高。

大都的市民固然可以隔三差五去看看,但在大部分地方,也得很長時間,才能見一次巡迴演出的劇團。

而因為成本問題,這種劇團的表演,自然也不可能太好——只要有機會,有才華的劇組家和表演技術優秀的演員,肯定還是要去大都這種更富裕、人口密度也更大的地方。

所以,教會需要尋找一些門檻更低、更有利於傳播的方式。

為此,王大喇嘛組織了一批基層教士,除了唸經唱詩,也要學習各種樂器,不要求技術多少,幾個人湊一湊,可以演奏出旋律就行。

然後,他親自編寫了一些十分通俗的唱本,讓教士們在民間演奏、傳播。

在這方面,王大喇嘛還是很在行的。

無論是詞曲內容,還是舞臺效果,都能設計得很妥當。

像之前,找小讓娜演仙姑的事情,就是他本人一手安排的。

在他的推動下,這些三五人組成的小型戲班子,迅速流行起來。

在王大喇嘛的指導下,各地教會都組織了一些會樂器的教士,不拘泥於具體的形式,能一起搞出個調調就行。

這些人四處演唱,很快就取得了不錯的效果。

在作畫方面也是如此。

為了滿足這些要求,教會養了一大幫專門作畫的師傅。

但王大喇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希望他們能多出一些作品。

一般的教堂壁畫,完工之後能用很久。

但王大喇嘛提出了自己的希望,認為教會應該發揮掛畫廉價、易於更換的優勢,創造出更多作品。

這樣,才能更快地宣傳朝廷和教會的政策,也能多向民間普及更多的教義知識,勸人向善。

為了保持對信眾們的吸引力,應當定期進行更換,免得大家最後都看膩了。

這個觀點,得到了不少高階教士的支援。

只是,佳作的創作,從來都是需要時間的,趕得太緊,可能反而設計不好。

而紫帳汗國建立以來,重視耕戰而輕視藝術,就沒有有意地培養過這方面的人才。

受這個社會風氣影響,樂意把繪畫作為職業的人也不多。

因此,為了提供足夠滿足需求的畫作,國內的作畫師傅很快就忙不過來了。

教會為此還從義大利那邊,又專門僱了不少人。

這些人的繪畫風格各不相同,連郭康這樣的外行,都能一眼看出他們的特色。

像右邊這幅《天父大戰勒託》,無論構圖還是人物形象,都和傳統宗教畫差距不小。

即使是翻印之後的作品,色塊和線條都簡化了不少,人物動作依然顯得很有張力。

比起另外兩幅刻板的宣傳畫,這幅畫裡的天父、女神、乃至旁邊的小孩子,都精細了許多,表情和體態,十分生動形象。

顯然,這種效果,都是畫師精心設計過的。

而大家對這些風格各異的畫作,也已經習以為常了。

據說,還有人就喜歡收集這些東西。

各個教堂換下來的畫,也經常被人買走。

而教會自己也有評估和反饋渠道,看看哪些更受歡迎。

看完了這一圈之後,郭康心裡大概也有了數。

“現在湊了八個了,等湊齊十二張圖,我就找人印一批黃曆去.”

他對脫歡說:“出征這一路,正好都散發出去.”

“這些有用麼?”脫歡對此還是缺乏概念。

“反正成本也不高麼.”

郭康說。

“也是……”脫歡點點頭,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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