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敢殺我!也不能殺我!”

利大意猖狂的獰笑起來,露出血淋淋的兩排牙齒,只見牙縫間冒著細小的血泡,像頭剛剛進完食的野獸,令人震怖心驚。

利大意捱了追命幾腿,身負重傷,臟腑受到重擊,另有好幾處胸骨斷裂,戰鬥力已失。

他痛苦,卻依然在笑。

因為,追命腳下留了情,未盡全力,有意保全其性命。

這令利大意反而變的有恃無恐,囂張跋扈,他堅信自已還沒徹底完敗,活著就有機會。

事實上,他心裡已開始盤算如何應對接下的局面。

另一邊,西門小車彎下腰去察看仰躺地上的奚百步,他已沒了呼吸。

那枚茶蓋打的太快,太突然,正中要害。

他蒼白的臉上,幾乎沒留下任何表情,唯獨黯淡失色的雙眼中,還殘存一絲微弱的眸光。

彷彿有些許不甘心,以及對世間的留戀,更多則是離開的釋然。

奚百步不該接這單買賣,不該護送範昀來洛陽城,不該跟著追命到烏龍山,不該來這裡報信……

這是他的歸宿,至少與兄弟們死在一處,或許算件應該的事。

西門小車緩緩合上奚百步雙眼,惋惜輕嘆道:三爺,人沒了!

追命雙目如炬,旋即足底一使勁。

利大意倏然面色漲紅,五官猛然收緊,唇間溢位絲絲血水。

“使勁,再使點力氣!有種就殺了本官。”

利大意胸口吃痛,卻仍舊叫囂著,挑釁著,彷彿他才是真正的贏家。

西門烈見其肆無忌憚的嘴臉,怒火中燒,破口大罵道:狗官!死到臨頭還在狺狺狂吠,老子這就送你一程,結果你的狗命。

說完,提著錘“噔噔噔……”幾個大跨步,已欺近追命身旁。

“慢著!”

追命揚聲制止,同時抬臂一攔,截住西門烈前進。

“你攔我作甚?”西門烈叱道:你下不去手,就讓我來!凡事由老子擔當,你無需有所顧慮。

追命一臉嚴肅道:我們是捕快,不是殺人魔頭。

西門烈反駁道:老子可以不當捕快,今天非弄死這狗官不可!

追命呵斥道:不行!此人必須押往刑部受審治罪,依律懲處,絕不允許你私自處決犯人。

這時,西門小車急忙過來拉住西門烈說:爹,您就聽聽三爺的話吧!咱們好容易才走到這一步,切莫因一時衝動,而前功盡棄啊!

追命接著道:他身上所犯之事絕非僅此一樁,必定有其他罪行未被揭露出來。若你眼下就結果他,如何替那些受其欺壓,遭其迫害的百姓們伸張正義,討回公道呢?

西門小車附和道:如果你老真動了手,到時其他案件沒了主犯,豈非死無對證,無法供出同夥幫兇,反倒幫了這群傢伙。

西門烈聽罷,怒氣稍稍平復,跺了跺腳,嘴裡咕噥一句:便宜了這狗官。

“哈哈哈……就曉得你們不敢動本官。信不信等到了刑部,用不著多久本官便能無罪釋放,官復原位。到時,我會跟你們一一算賬……”

“閉嘴!”

追命摑了利大意一巴掌,用腳面扇的。

利大意眼前一黑,半邊臉瞬間腫起,鼻樑折歪,鼻血長流。

那一腳並沒讓他閉嘴,而是張開嘴發出“嗷嗷嗷……”近似野豬般的怪嚎。

追命冷道:我是不會殺你,但沒說過不能揍你。比起幾位師兄弟來,我可下得去手,倘若不信,你儘可再試。

利大意齜牙咧嘴的瞪著追命,呻吟著不敢出言不遜。

忽然,腳步聲驟起,李通領著張龍和趙虎匆忙趕到。一進門,立刻被眼前一幕愕立當堂。

“這……”李通瞅了瞅地上的屍體,又環視一圈堂內態勢,不禁躊躇止聲,鵝毛似的白眉倏然一緊,鎖住其眉心。

西門烈側目一瞧,沉聲道:你來的正好。

李通見狀,急忙拱手作揖回應:總捕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利大人,你還有三爺,你們......你們這是......

李通一邊說著,一邊忖度眼前混亂的情形,緊張的氣氛,心想還是別輕易插嘴為妙。

於是,他話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似乎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西門烈怒哼一聲:你居然還稱呼他為利大人?他配嗎?

儘管他傷的也很嚴重,聲音依然如同驚雷一般,在空氣中炸響。

李通被西門烈的氣勢所震懾,不由渾身一顫,低聲問:卑職愚鈍,還請總捕頭明示。

西門烈道:這狗官仗著自已的權勢,肆意欺凌百姓,強佔他們的田產房屋,甚至還私下販賣良家婦女,簡直無惡不作,壞事做絕!

李通輕輕的瞠目,微微的吃了一驚。

洛陽城及周圍一帶,關於利大意的名聲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家喻戶曉。他乾的勾當,人們亦是議論紛紛,口耳相傳。

李通身為縣裡捕頭,對這些傳聞自然心知肚明。

他快步走到追命身邊,眼神略帶警惕地斜睨一下利大意,然後壓低聲音問:三爺,你真打算這麼做?利大人的背景非同小可,他是蔡少保的義子,輕易動不得。依卑職愚見,此事還須慎之又慎才行。

“烏龍院裡拘禁著大批無辜民女,他妄圖封鎖訊息,掩蓋真相,並指使手下圖謀行兇,奚百步也是他親手殺的。我斷定,肯定還有不少案件跟他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只要繼續深挖下去,必能查出更多的蛛絲馬跡來。”

話正說著,追命突然足尖精準無誤地封住利大意的“璇璣穴”,讓其上半身失去活動能力。

追命又對李通說:李捕頭不必擔憂,這件事我來承擔,與你無關,絕不會讓你受到牽連。

李通連忙擺手道:三爺,你這番話真讓我無地自容了。好歹案子發生在永寧縣境內,我身為本縣捕頭,理所應當承擔責任。接下來該怎麼做,你儘管吩咐,卑職一定依命照辦!

利大意目光一寒,惡狠狠道:一個個都挺能耐啊,本官倒要瞧瞧你們能囂張到幾時?

西門烈聞言,猛地瞪向利大意,怒喝道:你他媽的狗叫什麼?老子撕爛你的嘴信不信?

李通聽到這話,原本緊皺的白眉,皺得更緊,簡直像要把眉毛硬生生擠斷一般。

追命並沒理睬利大意,而是轉頭對李通說:你先把他帶走吧,我還有事情需要處理。”

西門烈一臉詫異地問:你還有何事要辦?

追命回答:剛才按奚百步所說,崔某那位朋友現在很可能在地宮裡,所以我必須過去看一看。

西門烈道:我也去。

追命道:你受了傷,不便跟去。

西門烈道:傷不礙事。

追命想了想道:利大意很重要,你一起押著他,我才放心。

西門小車擔心父親的傷勢,也道:三爺所言甚是。我們看住主犯要緊,免得煮熟的鴨子飛了。再說以三爺的身手,爹大可放心。

李通道:嗯。有總捕頭壓陣,我心裡底氣也硬多了。

追命道:我腳程快,去去便回,你們押著他先走一步。

說完,追命掠身而出,一個起落已不見蹤影。

李通親自押著利大意,西門小車則扶著西門烈,張龍和趙虎尾隨其後。

一眾人出了院子,利大意眼珠一轉,悄聲對李通道:本官知道你,一直在永寧縣當捕頭,始終沒機會升遷。

李通苦笑道:我沒本事唄。

利大意道:不是你沒本事,是你沒遇上能提拔你,重用你的人。

李通道:我身份卑微,哪有命遇得到貴人。

利大意道:不!我便是你的貴人。

李通愕然,輕聲問:大人此話何解?

利大意細聲道:你幫我,我保你上位,當上提刑司總捕頭。

李通不禁動容,反問:怎麼幫?

“你湊過來。”

李通回首看了看西門烈父子,湊近其臉側。

利大意壓低聲音道:幫我殺了西門烈,他現在受了傷,你和你的人不難拿下。事成後,總捕頭的位子非你莫屬。

李通猶豫了一下道:此話當真?

利大意道:千真萬確!本官日後定會重用你,保你榮華富貴。

李通想了想,即道:好!

說完,他一揚手,抽出鑌鐵雪花刀,一刀割斷利大意的喉管。

驀然,張龍和趙虎同時出手。

張龍雙臂一展一合,以擒拿手閃電般鎖住西門小車手腳。

他外號“手到擒來”,一雙手居然能制住對方四肢。

趙虎雙手交錯遞出,十指齊攻,九根手指扣住西門烈肩膀和手肘,另一中指抵在他脖子要害上。

他外號“十拿九穩”,手指敏捷,手法利落,手速靈活。

西門烈一個不防備,未及反應,被抓個正著。

他眼睜睜的看著利大意,頸脖噴著血,栽倒下去。

“你……”趙虎中指一點,西門烈身體頓感一麻,已說不出話來。

李通揚了揚白眉,冷笑道:沒想到吧?

西門小車道:李通,你好大的膽子!快放了我們。

“放了你們?”李通搖了搖頭道:放是不會放的。不過,你倆還有用處,我暫時不會殺你們。

西門小車罵道:放你的屁。

李通道:一會看你還嘴硬不嘴硬。“青龍”、“白虎”趕緊在他們身上佈置毒藥和暗器,等追命來了,將其一網打盡,咱們這筆買賣就算做成了。

“不必那麼麻煩,崔某來也!”

倏地,人影一閃,一道足勁破空襲來,又倏分攻向張龍,趙虎。

張龍只得鬆開手,一式“金蟾翻腰”讓開腿勁。趙虎也無奈撤招,一式“野馬跳澗”往後躍避。

只見,追命已落在西門烈和西門小車中間,雙臂拉住二人。

李通一怔,不可思議道:追命,你沒有走?

追命解開西門父子穴道,望定李通道:我一直跟著你們。

李通疑惑的問: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追命道:我只是懷疑你。直到你殺了利大意,把自已暴露出來,我才知道你是誰。

西門烈緩過勁來罵道:你個龜蛋孫子,居然暗算我。

追命道:西門捕頭,眼下先提起防備。他們是“滿天星,亮晶晶”的殺手,大意不得。

“我怕他個錘子!”

李通聳動眉毛問:你是怎麼懷疑到我的?

追命答:還記得在永寧縣時,你我一起察看大牢的對話嗎?

李通回憶了一下道:我的話有破綻嗎?

追命笑道:記得我問過你,大牢的三道柵門,是否需要用鑰匙才能開啟。

李通道:嗯,確實問過。

追命繼續道:當時,你說開啟柵門的鑰匙有兩套,一套在獄卒手裡,一套備用鑰匙你交於西門小捕。

“不錯,是我說的。”

追命道:我看過三道門都很堅固,均沒被破壞,顯然是有人用鑰匙開啟的。

李通反問:可我沒鑰匙。

追命道:所以說西門父子有重大嫌疑,但我有另一個設想。假如不是他們,那誰又在不用鑰匙的情況下,能開啟柵門。

李通聽到這裡,瞳孔遽然收縮,手裡的刀緩緩舉到胸前。

追命指了指李通道:那人就是你!因為你根本不需要大牢鑰匙,獄卒便會開啟大門。

李通道:是我疏忽了,以為把備用鑰匙交出去,就能洗脫嫌疑,轉移視線。

追命道:這只是你犯的第一個錯!

“哦?我還有其他漏洞?”

追命答:倘若要使我懷疑西門父子,你就不該在烏龍山設下埋伏。知曉我來此追蹤郎顯的只有幾人。我和西門捕頭都遇到襲擊,你的嫌疑就愈發明顯。當然,也不排除西門捕頭做戲給我看。

西門烈急道:我做個錘子戲啊?

追命道:我相信你!因為你付出的代價委實不像是在做戲。另外,你除了脾氣不好,為人還是不錯的。

李通聽罷,用手輕輕撫摸著左邊白眉,然後是右邊,隨即露出詭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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