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訂製
鑄鐵場地太過悶熱，鄧坊主便請洪隆祥眾人過去店鋪喝茶。
一番茶盞交錯，眾人開始談天說地。
掌櫃先出聲，“鄧坊主，你這鑄造鍋，與那鍛造鍋，哪個好？”
這話問得有點欠揍了。但鄧坊主這次居然不心直口快，反而神清氣閒說道:
“各有各的好。但你要知道，鍛造鍋要人工千錘百煉，出得了精品，卻出不去國門。而鑄造鍋，可以大批次生產，能走進千家萬戶，走向海內外。”
江清卻還沉浸在紅模鑄造法的震驚中。
“敢問坊主，你們這鑄造法，能否製造大件商品？”
“有多大？”
“比如，火炮。”
“佛郎機炮嗎？”
“哦？你知道它，能造嗎？”
“我知道冼氏霍氏那些大作坊，時不時會承領朝廷的兵器製造，他們倒是有進行過大量仿製。若是他們能仿製出來，那我們鄧家坊麼……要是有圖樣，應當也能造。”
江清激動得朝前傾身，差點站起。
“那你們有沒有聽說過紅衣大炮？”
“紅衣大炮？沒聽說過。”
“是我孟浪了。我也就是隨口一說，我也沒見過。反正，就是一種更加厲害的火炮，你們若是有認識的人，也可以打聽一下。”
江清驚喜之下，不免有點小失望。
若是各海岸重地，都有佈置炮臺，安裝巨型岸炮，那該有多好啊！
只要一想到那威風凜凜的場景，江清就忍不住心潮澎湃。
那樣的話，那些敢侵犯國土的，就轟他們一個人仰馬翻，好叫他們有去無回！
坊主點頭，像是回想起什麼，沉聲說道:“這紅毛夷人做出來的東西，當真厲害。別的不說，單是那佛郎機，裝在船艦上，一起炮轟時，那可真是……真是驚天動地！”
“哦？坊主你……見過？”
鄧坊主似是陷入了什麼可怕的回憶，久久沒出聲。他的侄兒只好解釋：“我們祖上，來自西草灣。”
江清第一次聽到這個地方，並不知道那裡發生過什麼事情。
掌櫃靠過去，輕聲給江清解釋：“那佛郎機海軍覬覦我朝沿海土地，曾經入侵過那一帶，後被我朝水師擊敗。那佛郎機炮，就是在那時繳獲的，後來才被大量仿製。”
怪不得！江清聽得拳頭緊握。他知道他所處的這個異世，正處於落後就要捱打的朝代。但他一直過得順風順水，這些事情，遠離他的生活。乍然聽到，一時還是有些難受。
為了緩解這沉悶的氣氛，江清只好開玩笑說道：“那鄧坊主，你們祖上也算是厲害，跋山涉水帶你們來到此地，還掙下了這麼大一份家業！”
鄧坊主擺擺手，謙虛說道：“哪有？都是想讓子孫後代過得好一些罷了。我們這裡，很多人都是這樣過來的。離開故地，離開村子，來到這縣裡，落地生根。”
江清點點頭。確實，這裡的冶鑄業和陶瓷業發達，改變了人們的職業構成，使得大量鄉村人口湧向城鎮。
江清又想到布陽村，想到興慶縣，那裡的規模養殖才剛剛起步，人們的生活水平才提升了一點點。
而南湖縣這裡，經濟發展卻已經走在了全省甚至全國的前列！這經濟發展的虹吸效應，當真是古今不變。
眾人感概了一輪，又回到鐵器鑄造的話題上。鄧坊主終於不再兜圈，直接問了：“不知你們洪隆祥，打算訂購多少鐵鍋？”
江清知道，若是自已不給出答覆，怕是一出這門，後腳整個鑄鐵行業的人，都會在背後腹誹洪隆祥。
他自已也感覺奇怪，過來南湖縣，明明是為了調研一番，看看有什麼賺錢行業可以去投資一下的。搞到最後，居然要提前為兩年後的航海做打算，到處買買買。
“坊主，你也知道，我們洪隆祥的大船，還在建造當中。”
鄧坊主不以為意，“我知道。你們可以提前預訂。”
江清卻轉移話題，“我們的船，還未配置武器裝備。”
“嗯？”
“我若能提供火炮圖樣，不知坊主可能製造？”
“啊？這……這隔行如隔山……”話一出口，鄧坊主便自打嘴巴。
江清會心一笑。這坊主，剛才還信口開河說只要有圖樣，便能製造出來呢！害得他白歡喜一場。
鄧坊主和他侄兒羞愧地低下頭。
江清也不再為難他們，畢竟他們連自家鑄鐵技藝都展示給他看了，誠心是有的。
“鐵鍋，還是要預訂的。另外，也請坊主告知一下，這縣裡，哪幾家鑄器行，鑄造技藝高超，能夠承接火炮研製？”
“你們要預訂多少隻鐵鍋？”
“看你介紹的鑄器行水平如何。”
鄧坊主又羞又氣。但最終，還是說道：“好，明日就讓我侄兒帶你們過去他們的店鋪。”
“這個不急，我那圖樣，不在這邊。過幾天吧！至於鐵鍋，就先預訂……一千隻。後續要不要追加，就看你們了。這訂金……可以先給。”
鄧家坊眾人狂喜。成了！真的成了！一千隻啊！不用受牙商抽成，做得好，還會繼續加訂！
“你放心，你也看過我們的大鐵鍋，那質量是沒得說，包保讓你們滿意。那推薦之事，包在我身上！這縣裡哪家鐵器行做過火炮，我都知道，肯定不會讓你們失望。”
鄧坊主說得信誓旦旦，利益驅動之下，江清諒他也不敢糊弄。
雙方都很滿意，簽訂契約時，鄧坊主見洪隆祥那印章終於蓋了上去，忍不住仰天大笑起來，惹得江清嘖嘖稱奇。
待洪隆祥眾人回到店鋪裡，江清問起南湖縣城所有鐵器行和陶瓷店的地址分佈調查結果。
掌櫃回道:“只一日時間，遠遠不夠，能否多延遲幾日？”
江清沉吟道:“這樣，我一會列舉幾個地方，你安排人優先去檢視。一有結果，立刻拿給我看。”
說完，江清便在紙上，寫了幾個地方的名字，交給掌櫃。
掌櫃看了看，發現都是祖廟附近一帶的巷子和街道。
“距離不遠，我這就去安排。最遲後日，就有結果。”
“好，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