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趕路
善變的天氣，猶如杜子遠的決定，來得突然又讓人難受。
南下的冷空氣，遇見海上吹來的暖溼氣流。兩相碰撞，誰也不讓著誰。原先還僵持不下，緊接著，冷空氣節節敗退暖溼氣流乘勝追擊，最終大獲全勝！
可是，空氣卻變得又黏又膩，萬物都被泡在水汽的汪洋裡，又悶又熱，潮溼稠滯得讓人想發瘋。連那一向來去自由的風，都被死死壓制住，再也無法動彈。
長著青黴的磚石路面溼漉漉，被人們連番踩踏，變得骯髒不堪。牆面彷彿會呼吸，吐出無數小水珠，用手一抹，居然匯成水簾。到處都出水，石頭會出水，樹幹會出水，連凳子都會出水。
“這該死的回南天，最討厭了！我的褻褲，晾了三天都不幹！再這樣下去，我都快要沒褲子穿了！”
聽著江清的抱怨，杜子遠默不作聲地將一條剛收回來的褲子，放在鼻子下面嗅。嗯，一股臭味，發黴了！
他正在收拾箱籠，猶豫著該不該把這條未乾全的褲子帶走。
還沒等他想好，江清一把扯過這條褲子，聞了聞，嫌棄地拿著它去了廚房。
杜子遠猜測他是拿去烤火烘乾，畢竟江清不是第一次這樣做。杜子遠心中感動，便去外邊收了江清的一條褻褲，然後也進了廚房，打算也給它烘乾。
“相公，之前聽你說過，白沙書院離我們這兒不算遠，就相隔了一個縣，那我其實可以每個月過去看你一次。”
“那樣太操勞！”
“還好。可就是那樣，我們一年也就見個十二次面，太慘了！”
江清託著腦瓜開始想啊想，怎樣才能過去那邊陪讀呢？那樣就不用再忍受相思之苦了。
可還未等他想出個好辦法，就已經開始坐上了去往白沙書院的馬車。
趕車的是杜忠清和杜信清，杜子遠和江清兩人坐車裡。
他們走的是大路，沿途村落眾多。每隔幾公里，江清就能看到一個牌坊，牌坊上有寫著村名。朝著牌坊往裡瞧，就能看到遠處山腳下，聚集著一大片房子。而那些人丁不旺的村子，就蓋不起牌坊，只能從路邊那條蜿蜒曲折的小路，判斷出裡邊有人在住。江清睜大雙眼往裡瞧，啥也看不出來，都不知道房子建在哪處深山旮旯裡。
路上並不好走。由於年久失修，路面坑坑窪窪的，馬車走在上面，很是顛簸。另外，由於氣候的原因，路面那些裸露的黃泥，變得潮溼泥濘，增加了馬車行走的阻力。除此之外，還要小心留意著不翻車，畢竟車上放了不少書籍，有一定的重量，若是一個重心不穩，豈不是人仰馬翻？
就這些，江清還能忍受。只有一件事，氣得他牙癢癢。
他們經過一個比較大的村落時，被人攔截下來了。無他，這條村子要收過路費。
起先，江清仗著自己有過出遠門的經驗，將幾人裝扮得一副苦命相。為此，他還暗中給了自己一個大大的贊。奈何，那馬車行走在路上，就是赤裸裸的炫富，想糊弄人都沒法糊弄。
當別人將他們攔截下來時，江清就說這馬車是主人家的，他們就是底下人。攔截他們的人就問：那你們這一馬車的行李是怎麼回事？江清說這也是主人的，攔截他們的人就直懟了：不要把他們當成傻的！爽快點，趕緊拿錢出來，不要逼他們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幾人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都想著破財消災算了，畢竟胳膊扭不過大腿，保命要緊！
就在他們以為，這種事就只發生一次時，現實就狠狠地打了他們的臉。
才離開沒幾公里，他們又遇上攔截路人的村子啦！
這次這條村子的人，個個都不是好惹的。前邊那條村子的人，好歹願意跟人講點人話的。但這條村子的人，甭管你是富是窮，只要你想過去，就得交錢。敢討價還價，直接呼啦啦冒出一大群人，拿著棍子和鐵鍬說要開砸，就問你怕不怕？
就在幾人以為這種事，應該不會再發生的時候，他們又雙叕地遇到了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直接將他們給幹麻木了，見到攔截隊伍，就自覺地上交過路費。
如此三番四次的折騰，將他們所帶的銀錢，直接剝削掉了三分之一！心疼得江清齜牙咧嘴，欲哭無淚，在心裡邊咒罵了無數遍那些村民的祖宗十八代還不解恨。
本來江清還以為，興慶城那個一手遮天的縣令，就是個無所作為的毒瘤。現在兩縣的治安管理一對比，那縣令在江清眼中，都變得可愛極了。
“相公，怎麼辦？我以後不能每個月都過來看你了，嗚嗚......”
路上狀況如此惡劣，也是杜子遠始料未及的。不過這種情況頻繁發生，出現的時日應當不長。畢竟一條正正經經的大馬路，長年累月這個樣子，那還有人敢走？簡直就是自掘墳墓！還有，那些當官的，當真以為放任不管，就能萬事大吉？
杜子遠原本想說，要不走水路？但是一想到自家夫郎沒什麼方向感，杜忠清又未坐過船，若是隻讓他們兩人上路，怕是會出事。於是只得安慰江清道：
“若是學院有假期，我會回家。”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江清聽了，更是傷心難過。本來破財一事，就已經夠讓他難受的，再加上這事，他就更難受了。他怏怏不樂地背過身去，自閉了。
“這條路，近期怕是不能再走了。回程我給你找家鏢局，護送你回家。”
江清氣哼哼地回道：“哼，哪來的錢僱鏢師？”
“先給定金。況且，你的安危最重要，出再多的錢，也要給。我若是錢不夠用，會去錢莊取。”
“哼！都不知你讀書那地方，有無興慶城那家錢莊的分號？”
“有的。”
“哼！你又知道？”
“我知道。”
這下子，江清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了。
馬車在路上行駛了一天，夜晚，停靠在一個驛站旁邊，幾人吃過乾糧，就地休憩。之所以不去住客棧，一來，是為了省錢。二來，也是怕遇到黑店。但驛站周圍，還算得上是安全，有不少過路人，都選擇在它附近過夜。
其實，若不是被那幾波攔路的纏上，按照正常的行駛時間，他們是可以在將近天黑之時，趕到那個縣城的。經過這麼一折騰，搞得他們還要多走大半天。
第二日，幾人接著上路。好在，接下去的路程，並沒有再發生攔路叫人交過路費的現象，他們順利地來到了白沙書院所在的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