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說出這種話,沈懷序心裡大概有了把握,剛才看福團的掃描結果,皇帝患得大機率是呼吸系統疾病,且已經牽連到心肺。

又跟皇后娘娘說了會兒話,吃了點宮中的點心,過了許久,才有宮人走到皇后身邊低聲說了句什麼。

隨後,沈懷序便跟著皇后重新來到了皇帝所在的地方。

她打眼一掃,皇帝和爹爹眼眶似乎都有些紅。

“陛下,妾身方才同渺渺說了會兒話,瞧著是個乖巧的,她人既來了,不如就讓她替您號號脈······”

皇帝的咳嗽聲打斷了皇后接下來的話,咳嗽伴隨著喘息,好似要把肺咳出來般。

皇后免不了有些著急起來,只能看向沈懷序。

沈懷序連忙上前先見過禮,“陛下,娘娘,臣女冒犯了。”

她手腳麻利地開啟藥箱從裡面找銀針袋。

沈溯也上前道:“還請娘娘放心,小女在崇明府一藥堂坐診,於醫術上頗有心得······”

“有你宣平侯在,令愛的醫術我自是信任的。”說完這句話,皇后揮退急忙忙走上前的喜公公,“先請宣平侯下去休息,再去把董太醫請來。”

沈溯心裡不放心留女兒一人在這兒,面上卻未表現出來,見她神情認真,動作細緻,便先跟著小太監離開了。

沈懷序已經在給皇帝施針了,屋裡也安靜下來,除了皇帝逐漸放緩的咳嗽聲,再無其他動靜。

行過針,沈懷序把皇帝的手放在脈枕上,仔細地聽脈。

咳過之後的皇帝形容更加憔悴,像是陡然間蒼老了幾歲,眼睛半闔著,氣管像是破了個洞,呼吸時總伴隨著雜音。

這副模樣,沈懷序也問不了診,讓喜公公餵給皇帝一些溫水,她看向皇后娘娘,“娘娘,臣女可否問你一些關於陛下病情的事?”

皇后頷首,“問吧,陛下的身體我清楚。”

“陛下是什麼時候發病的?”

皇后回想片刻說:“是他三十三歲那年打仗時被利箭射傷,傷好之後每年寒冬便會咳嗽一陣,開始陛下自認身子健壯,並不當回事,後來咳嗽的日子漸長,才開始上心,距今已經十五六年了。其他太醫都說是氣疾之症,累及心肺,才會這般嚴重。”

說到最後,皇后的眼眶有些泛紅。

沈懷序正想開口繼續問,外頭傳來腳步聲,不多時小太監帶著一個太醫打扮的人走了進來。

請過安後,董太醫留意到了屋子裡除了皇后之外的另外一個小人,只匆匆一掃,卻並不認識。

皇后問董太醫道:“董太醫,陛下的脈案可拿了來?”

董太醫從藥箱中拿出脈案,“啟稟娘娘,陛下的脈案在此。”

沈懷序接過喜公公遞來的脈案翻了翻,眼珠一轉,對皇后娘娘道:“娘娘可否容我跟董太醫說上幾句話?”

看什麼脈案,這個時候既然請來了董太醫,就說明這位太醫經常為皇帝治病,直接問他就是。

董太醫嘴角花白的鬍子抽動了下,快速抬眼看了沈懷序一眼,心中料定皇后娘娘絕不會答應。

片刻後,他神情愣怔地跟著沈懷序走到了帳子外。

只是隨著沈懷序問得逐漸深入,他原先愣怔的神情逐漸轉化成了謹慎和認真。

問完之後,他心底浮起無數疑惑,哪裡來的小丫頭?砸他們太醫的飯碗來的?

再次走入帳子中,沈懷序把自己的結論告知給了皇后,“娘娘,陛下患得是氣疾您當知曉,此外他的心肺問題都是由氣疾遷延而致,若是要臣女來治,倒是有一些奇巧之藥能用,只是治標不治本。”

說到這兒,皇后的臉上難掩失望,只是她很快就調整好,皇上的病症她早知道結果,夫君自己也已經接受了自己時日無多,繼位之人也已選定,只差個好日子便可昭告天下,何必為難一個小娘子。

胡思亂想間,她聽沈懷序繼續說:“只是恰好我師傅之前留下的那一味藥,或對陛下也奏效,我爹從前也是臟腑有損,吃了那味藥便好了,若娘娘下旨臣女願把此藥獻出,救治陛下。”

“當真?”皇后的聲音有些顫抖。

已經進來帳中的董太醫也聽見了沈懷序的這番話,不由得眉頭緊皺,這小娘子的話聽起來像是從前那些妖道忽悠陛下吃丹藥的話術。

沈懷序睜大眼睛,“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問臣女的爹······”

“娘娘,微臣有話要說,微臣之前從未聽聞世間有藥能使五臟六腑修復完好,既是病症,合該望聞問切然後辯證,開方、針灸、藥浴等法救治,只吃一味不知是否對症且來源不明的藥是否太過草率?”

被董太醫剜了一眼的沈懷序眨巴眨巴眼睛,看向皇后娘娘。

皇后問董太醫:“董卿可知她是何人?”

董太醫抬頭細細看了沈懷序一眼,“微臣不知。”

“她的父親是你曾救治過的宣平侯,她就是宣平侯那位新找回的親女,你可曾看見方才走出去的男子?”

董太醫遲疑地答道:“只匆匆一眼,未辨認仔細。”

那人還喚了他“董太醫”,只是他為陛下的情況憂心不已,匆匆見了禮便走了。

“他就是宣平侯。”

“什麼?”董太醫大吃一驚,他哪怕沒看清楚那人的長相,也知道那人神采奕奕,臉上沒有半點傷疤,怎會是他那位面目全非、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宣平侯。

皇后淡淡一笑,“京中早有流言,宣平侯不僅找回了女兒,還一身疾痛全消,得上天眷顧,實則宣平侯是吃了渺渺師傅的藥才會重獲新生。董卿你說本宮該不該信?”

最後一句話皇后的語氣有了輕微的轉變,帶著淡淡的威壓,不由得叫人心生敬畏。

這次董太醫也無法反駁了,他親眼見過宣平侯的慘狀,當時心中便斷言他活不過十年,現在十年已過,人家反而像是換了個人。

幸虧當年沒跟旁人說這話,不然就打臉了。

他重新振作起精神,“娘娘,微臣須得查驗過藥才能讓陛下入口。”

皇后笑著點了點頭,然後朝沈懷序投去希冀的目光。

來之前沈懷序糾結半晌,還是買下了一瓶藥水,倒進一個瓷瓶中。

之前她跟皇后說了,這是‘師傅留下的最後一味藥’。以後除非家人出事,這會是她最後一次使用這種藥水。

懷璧其罪,這種神藥若是傳得天下皆知,哪怕她有爹爹的照拂,也會永無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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