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木盆砸你頭!
姜薇在看到啞妹‘哐哐’踹了二叔好幾腳時就忍不住張大了嘴巴,之後便控制不住地一直留意著。
啞妹膽子那麼小,平日裡遇見這種事兒都是有多遠躲多遠,今兒個怎麼上趕著湊熱鬧?
她閉上微張的嘴巴,看著向著她跑過來的啞妹,悄悄往旁邊挪了挪。
啞妹雙手扶著膝蓋喘氣,她現在純粹是在硬撐。這具身體傷不少,肚子又餓,不暈過去算不錯了。
喘勻了氣,她伸出一隻小黑手戳戳姜薇的肩膀。
“你幹嘛?”姜薇皺著小眉頭很是不滿。
啞妹張了張嘴巴,想起自己說不了話又抿起唇。她指了指人群中的姜老頭,大口呼吸幾口,又憋著不出氣臉漲得通紅,最後脖子一歪,舌頭一伸,白眼一翻,裝作嘎了的模樣。
姜薇:······
她竟然看懂了。
她驚疑不定地看看爺,又看看啞妹,心裡拿不定主意。
被擠出人群的姜二郎見身邊站著的啞妹跑開,沒忍住回頭看去,便也看到了啞妹的動作。
他來不及驚訝,忙看向爺,發現對方的臉色確實和平時不太一樣。
老爺子臉上盡是歲月留下的道道溝壑,不仔細看輕易看不出來。
姜二郎快步走上前替爺爺輕拍胸口,口中小聲安撫。
姜二郎的出現讓姜老頭想起了自己的三個大孫子和兩個孫女,不由得老淚縱橫。
方才那青年一番話雖有挑撥之嫌,卻點醒了他,這個二兒子軟弱不堪重用,只要還有柳氏在,他就學不了好。
說到底,都是報應!
他年輕時死磕秀才不中,家裡家外的活兒全都堆到王氏的身上,累得她早早離世。小兒子出生後,深得爹孃寵愛,柳氏仗著公爹婆母撐腰,拿孝道逼他,累得大房一家受了這許多年委屈。
好處全讓二房佔去便也罷了,他只想著小兒子能出息些,不說進士,好歹考個秀才,誰知······
姜老頭心中後悔不已,他都是黃土埋半截兒的人了,總該為扶得起來的大房多著想一些才是。
他吩咐一直站在他身側的姜三郎,“三郎啊,去給爺拿紙筆來。”
姜老頭面上依舊頹喪,卻沒了之前的灰敗。
姜三郎瞬間睜大眼睛,沒想到祖父說得竟然不是氣話,不過他樂見其成就是了。
心裡樂顛顛,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他小跑著進了屋。
啞妹和姜薇大眼瞪小眼半晌,扭頭髮現姜二郎已經把姜老頭安撫好,就不再跟姜薇白費功夫,轉而把目光落在躺在地上的柳氏身上,捋捋破爛的袖子躍躍欲試。
不知為何,姜薇心裡有種不太好的預感,見啞妹有了動作便跟在啞妹屁股後頭走進廚房。
不多時,啞妹端著比她的小臉大了三四倍的木盆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
姜薇見她每走一步都像要摔倒的模樣,心驚膽戰地想要伸手幫她,卻總被躲開,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端著木盆走向柳氏。
找到一個缺口鑽進人群,啞妹慢慢地靠近柳氏,有人看見她,想要幫忙都被她有意無意地避開,看距離差不多時,她佯裝踉蹌一下,手上的木盆滑落。
先是盆裡的水淋了柳氏滿頭滿臉,被水一激,柳氏瞬間睜開眼,緊接著‘咚’的一聲,她便人事不知了。
熬過了掐人中卻挨不過木盆砸頭。
眾人:······
啞妹面露驚恐地後退一步,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仰著小臉朝天‘嗚嗚啊啊’地哭了起來。
地上的柳氏直接被木盆砸破了腦袋,都見了血,見狀圍觀的村民不淡定了。
“啞妹你是來幫倒忙的?”
“這可咋辦,得叫大夫了吧?”
“德叔正寫休書呢,等會兒再問。”
圍觀了全程的錢秀珠眼神閃爍了下,忙蹲下身掏出帕子給柳氏簡單包紮了下。
緊接著她走到小閨女身邊,柔聲問道:“啞妹端水來作甚?”
啞妹眼睛一亮,不枉她哭得嗓子都要破了,原主的娘很有眼力見啊。
她閉上嘴,指了指木盆,拎起衣襟在臉上擦了擦。
錢秀珠看懂了,她揚聲道:“啞妹是想給你奶擦擦臉讓她早點醒過來是不?”
啞妹狠狠點頭。
她只是個小啞巴,能有什麼壞心思?
一眨眼睛,眼淚又落下來一顆,看起來委屈不已。
周圍的議論聲少了些,還有人安慰起她來。
錢秀珠替小閨女擦了擦眼淚,“娘知道啞妹不是故意的,啞妹力氣小,下次叫叔叔伯伯嬸嬸幫你就是了,聽到沒?”
啞妹配合地乖順點頭。
母女兩人一對視,各自有各自的小算盤。
這邊的動靜也驚動了正在寫休書的姜老頭,他手上的筆一頓,定定心繼續寫。
人常說娶妻不賢毀三代,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如今的指望全在三個孫兒身上,不能再叫柳氏毀了他孫兒的前途。
村長趁機開口說和,哦,不,提醒:“德叔,這事說起來柳嬸是有錯,但她到底為老兩口養老送終過,還生下一個兒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是?
柳嬸孃家離十里村遠得很,她歲數又大了,就算回孃家估摸也沒人願意照顧,最後只能住在老二家裡。同住一個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面子上至少得過得去,您說呢?”
村長哪裡是那麼好當的哦?他今個兒要是幫姜老頭休妻,明個兒就有人罵他幫親不幫理,戳他老薑家的脊樑骨!
姜老頭寫字的手早就停了下來,他明白村長話裡的意思,他和柳氏也算一起過活小半輩子,和離還說得過去,休妻就過了。
見姜老頭把他的話聽了進去,村長不再相勸,無論是和離還是休妻,柳氏都還昏睡著,這事兒也只能先放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