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璦是那種別人口中既懂事又孝順的人,也是因為她的懂事與孝順,將自己生生逼入了絕境。

為了逃避母親的咄咄相逼,她選擇早早嫁了人。

居住在一個不知名的小鎮,一棟六七層的建築,一間七八十平米的房子裡。

結婚之後,她成了一個家庭主婦。

重生的那天,恰好是她30歲生日——2019年9月19日

還不到九點鐘,吳璦便陪著女兒躺在了那張一米八的木板床上,早早的入了夢海,

[璦兒,你又死哪玩去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好你個沒用的賠錢貨,讓你擼點彩禮你都擼不到。

老孃養你那麼多年有什麼用?養條狗都比養你強。]

[不就是讓你幫你弟弟一點小忙嗎,給誰甩臉子呢?]

[呵,她一天天的,什麼也不做,就帶個孩子而已,有什麼可辛苦的,瞎矯情。

吃我的,花我的,誰有她這麼好命?]

……………

過往的影子,充斥在她夢裡的每一個角落,壓抑著心口,痛得人越來越無法呼吸。

就在她以為瀕死之際,卻猛地一下睜開了眼睛。

那份沉沉的窒息感,竟然連夢裡都不願放過她。

原來,母親與丈夫賜予她的傷痕,早在日復一日中,深入了骨髓。

此時,窗外的夜色早已漆黑一片,安靜得令人煩躁莫名。

疲憊地由枕下掏出手機點開來看了看時間:23點59分。

還真是諷刺,再過一秒鐘她30歲生日就要這麼過去了。

僅僅頃刻之間,便又是一個嶄新的凌晨!

說來也真是悲哀,整整一天的時間裡,她竟然連一個祝福都不曾收到。

可笑的是,她記得所有親戚朋友的生日,甚至還會一一準時的奉上祝福與禮物。

可為什麼,卻沒有收穫到一份該有的真心?

是不是善良的人,註定沒有好報?

吳璦之名,其意義究竟幾何?

吾之最愛?

唯一的愛?

或許無人所愛,答案不得而知。

在父親與老師的口中,那代表著對一個女孩最美好的祝願。

可為何那個懷胎十月生下她的“親生母親”,卻要那般的恨她入骨,恨不得榨乾她身上的每一滴血?

她也曾經滿帶著希望的這般想過,可後來的事實告訴她,吳璦之名實乃萬惡之源。

即便她巴心巴肺的付出再多,也終是徒勞。

記得有人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一個人的名字會羈絆她的一生。

以往吳璦只會笑笑不做一詞,可經過種種之後,她終於相信了。

有時候她在想,是不是換一個名字,她的人生便不會如此折辱?

正想得入神,門外突兀地響起了“咔咔咔!”鑰匙轉動的聲音。

還真是一如既往地準時。

吳璦稍稍抬起了一下眼皮,眸色之下並沒有絲毫的波動,似乎早已經習以為常。

林峰換過門角的拖鞋,自顧自地開啟了臥室裡的燈光。

刺得吳璦隨即擋住了眼來,有了絲絲怒氣,“啪啪啪”地又給關上了。

“你幹什麼?沒看見我在找手機充電線麼?”

這女人又是在發什麼鬼神經?

林峰氣惱地直咆哮,全然不顧會不會吵醒床上那個還在沉睡之中的小女孩?

吳璦一個字都不想與他多說,輕輕地拍了拍受驚的女兒,畢竟早見慣了這人自私的一面。

然而,林峰卻並沒有有所收斂,反而得啵得,得啵得的又開始了他的碎碎念,

“一天天的什麼也沒幹,就知道玩那個破手機。

我在外邊也從來沒有見你打個電話來問問。

你看看二嫂,人家家裡弄得乾乾淨淨,還能自己賺錢。

……

……”

全然沒有發現,床上的吳璦已經隱忍到了盡頭。

努力地壓制著眼中的淚水,掀開被子下了床。

再多停留一刻,她怕自己忍不住嘶吼起來。

心裡竟然還會有痛感,應該早已經習慣了不是嗎?

她幾乎耗盡了所有的氣力,方才出得臥室。

門剛剛合上,便重重地深吸了一口氣。

若不是為了孩子,她是一刻也不願待在這個冰冷的家裡。

這哪裡是家,分明是一座用來困住她的牢籠!

林峰還在那數落個不停,彷彿有訴不盡的仇怨一般。

聽得矗停在外的吳璦,再也邁不進門去。

此刻,她的腦海裡只回蕩著一個聲音,“璦兒,離開吧,再待下去還有什麼意義呢?”

渾渾噩噩地出得門來,尋著下樓的階梯,一步一步走得格外的沉重。

轉眼便到了樓底,迎面而來的秋風,吹醒了些許理智。

懷揣著最後的希望抬頭看去,誰曾想,樓上早已經漆黑一片。

心在這一刻,徹底的死去了,再無掛念地掉了頭,走向那條漫無盡頭的街道。

吳璦就這樣茫茫然地走著,不知目的的走著,她該去哪,又還能去哪?

天下之大,好像沒有一處屬於她。

行著行著,如柱的暴雨竟然突兀地傾瀉而下,彷彿應景似的,將她澆了個透心涼。

卻並未曾讓其停下或者改變原來的路線,依然麻木地往前走著,絲毫不覺得冷一般。

再冷的雨水,怎會有這心頭的寒冷來得傷人呢?

屬於二人之間的過去種種,如排山倒海一般在眼前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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