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混賬!”

木吒怒不可遏,他師父有多偏袒孫悟空,沒人比他更清楚。

要不是他是觀音大士徒弟,他都要嫉妒死孫悟空了!

這死猴子竟然說出這樣狼心狗肺的話,真是氣炸人也!

連旁觀的敖丙都覺得孫悟空這話說的太過,暗自慶幸還好哪吒不在,否則場面只怕更加混亂。

華憐拉住抄起板磚的木吒,於風中無聲佇立。

他自問能說的已經全部告訴孫悟空,利弊因果絲毫不差,最多隻是不想猴兒愧疚,隱沒了自已的存在。

猴子不見棺材、不撞南牆不肯回頭,他就算再說百句萬句,又有何用?

紫竹林的風似乎從未如此蕭瑟過,吹得人眼中刺痛。

華憐抬眸,恰好看到天上一閃而過的飛鳥。

鳥兒離了竹林,飛往不知名的遠方,華憐不知道它是否心存依戀,卻也明白自已阻攔不得。

他看向孫悟空,眼中再無半分優柔,輕聲道:“罷了,罷了。”

“孫悟空,你走吧。”

木吒、敖丙驚訝地看向華憐,沒想到他真的會讓孫悟空走,看來孫悟空的話,是真的讓菩薩傷心了!

孫悟空也沒想到華憐會這麼容易就妥協,一時間也有些驚疑不定地盯著他。

華憐不再看他,拂袖轉身,寬大的素羅衣被風捲起一角,牽動著孫悟空的心微微顫抖。

他的身影於竹林中漸漸隱沒,連帶著整片竹林院落也消失不見。

孫悟空只聽得一聲微弱到幾不可聞的嘆息:“孫悟空,從此以後你莫要再來尋我......”

很快,這聲嘆息也跟著眼前的景色消失無蹤,徒留孫悟空一人呆站在原地,半晌回不過神。

他口中苦澀,想要牽扯嘴角,卻怎麼也勾不起一個表情。

看著周圍陌生的枯樹梧桐,孫悟空難得意識到了他的蓮花本事有多大。

竟然只一瞬間,就和偌大的紫竹林消失於無蹤,沒有通天偉力,如何做得?

甚至就連孫悟空,也做不到帶著花果山消失於世間。

蓮花很強!非常強!強的超乎他想象!

只可惜......

孫悟空閉了閉眼,將眼中悲傷掩去。

現在還不是傷感的時候!

他鎏金般閃耀的雙眼迸發出強烈的恨意,那恨席捲著狂風,吹得孫悟空長紅麾狂舞,一個蹬地,整座山隨之一震。

再去看時,他已經離開十萬八千里了。

西方,盂蘭盆會。

由如來佛祖主持召開,此次沙龍不止邀請了眾佛陀,亦邀請了道教大仙。

金蟬子、普賢、文殊、觀世音俱在,道教的鎮元大仙和深居簡出的毗藍婆菩薩都來了。

華憐難得嘴角沒掛著一抹淺淡溫柔笑意。

熟悉他的神佛多少了解到最近的事情,紛紛朝他投去同情目光。

觀音大士這段時間為了那孫悟空,沾染不少因果。

有知道孫悟空真實背景的更是替華憐感到不值。

觀音大士這是真碰著硬茬子了,那猴頭不光不感激觀世音,還逃離了南海,真是油鹽不進。

華憐心情欠佳,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只端坐於蓮花之上靜心打坐。

普賢文殊等人不忍心打擾他,卻給了一旁的金蟬子機會。

“觀音大士。”金蟬子剛給鎮元大仙傳了茶,順道飄至華憐身邊。

金蟬子和華憐交往不多,也就曾經在佛會上遠遠見過幾次。

可關於觀世音的傳聞卻一直不絕於耳,他很早之前就想拜訪一下觀世音了。

然而大家出了事才會去找觀世音,他沒什麼理由去找華憐。

離得近了,金蟬子才發現觀世音比傳聞中更加縹緲出塵。

絕美溫潤的長相只一眼便覺可親。

他將茶盞親手交給華憐,吸引華憐注意力道:“從前遠遠見過大士幾面,大士可認得我。”

“自然認得。”華憐接過茶,二人簡單互行佛禮。

金蟬子在眾佛之中亦算的上是有名。

只因他的真身異於常人,是隻大妖。

他本為洪荒兇靈中的五蟲之首六翅天蟬,真身雖然不大,卻稟天地貪婪之氣所生,是貪的精華,專食六道生靈,食量如無底之洞。

光能吃還不算,還防禦力極高,無懼刀槍水火。

這麼厲害一大妖照理說很少會入佛門,金蟬子其實也不是自已想入的,而是當年結繭化蟬時被接引道人撿漏,帶著他一起去聽了鴻鈞老祖講道,這才欠了佛門因果,拜於如來佛祖麾下。

自從入佛以來,金蟬子每日吃齋唸佛,許久不曾嘗過六道活物,人鬼仙神的滋味恍如隔世。

金蟬子見華憐態度溫和,不顯抗拒,便坐在他身邊同他耳語。

“觀音大士可是為那孫悟空憂愁?”

華憐自是知道此事瞞不過那些有實力的神佛,點點頭承認:“是也,孫悟空劣根深種,難以管教。”

能叫觀音大士都覺得棘手的妖怪,金蟬子實在是有幾分好奇了。

他想了想,以自已的經驗給華憐出主意:“大士有所不知,妖以實力為尊,你還是打的少了。”

“?”

聞言,華憐頗有些意外地看了金蟬子一眼,似乎金蟬子的性格和他想象的有所不同?

他不確定金蟬子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卻也淡淡笑開了:“如此說來是我的過錯。”

“哎,你怎麼說這話。”金蟬子深深皺眉,卻在看到華憐笑容的時候意識到華憐不是真的譴責自已。

眾佛之中千篇一律的聖母白蓮花他看的多了,像觀音大士這樣特別的還是頭一個,六翅天蟬本就不似真佛純善,因此更覺華憐有趣。

“我還以為你真要把責任歸到身上,外面那些人可都是這麼說的。”

金蟬子不止一次聽到類似於“真羨慕這猴子被觀音大士搭救,以大士的性格,這猴子翻了天也有大士兜著”這樣的話了。

華憐搖了搖頭,有些無奈:“金蟬子何必取笑。”

在文殊普賢虎視眈眈、磨刀霍霍的眼神中,金蟬子兀地托起華憐手掌,置於自已掌中。

另一隻手在華憐掌心細細描繪,當場給華憐算起了運勢:“我看你命脈如山海連綿,只是偶有風霜刀劍,每當煩惱憂愁之時總有貴人扶持。”

金蟬子掌心寬厚,笑容燦爛,對華憐道:“若有機會,我替你教訓這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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