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舍二孃想象的相反。

智積並未惱羞成怒,而是真正開始反思起來。

張珍自幼喪爹喪母。

根據幼時一紙婚約,千里投親來到金財主府邸。

財主在地方稱霸,根本看不起窮困潦倒的白衣張珍。

張珍好好在碧波潭畔攻讀詩書,引動妖仙化作金牡丹的模樣相伴身邊。

真牡丹是個愛富嫌貧的女子,假牡丹妖仙卻有一副好心腸。

若將真假強行分辨,他豈不是拆散了人間一對鴛鴦?

智積從不曾想當糊塗官,如何能做這種偏袒豪門,為虎作倀的事情?

想明白後,智積直接一揮手,送客道:“我為官以來,從不殺無罪之人,妖也一樣。”

“這案子我斷不了,你們走吧!”

不止是金財主大為吃驚,舍二孃更是像看鬼一樣,愕然地望著智積。

她都把話說的這麼難聽了,縣令竟然也沒發火,還將此事輕輕揭過。

事實上,舍二孃並不能確定自己真的認對了真千金。

她只是為了和智積抬槓而抬槓,罵人的時候嘴比腦子動得更快。

如今腦子反應過來,才出現了後怕的情緒。

智積的變化,可以說是顯而易見的。

華憐全程目睹,暗自點頭。

如果智積能按照這個勢頭堅持下去,不過十世,估計又能得道成佛了。

縣令罷堂,金財主卻沒抓到重點,仍然以為是他送禮沒送出去的緣故。

他帶著真假牡丹等人回府,把張珍和二女分別關押。

然後馬不停蹄地去騷擾智積。

同時金財主也沒把希望完全寄託在縣令身上,請動了周圍一知名降妖道人,前來捉拿妖孽。

舍二孃也趁亂逃走,收拾收拾行囊打算離開這裡。

惹了地方縣令,現在躲過一劫,難免以後不會被追究!

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的好!

左右她父親不疼愛她,後母恨她是個賠錢貨,走了也算一了百了!

和舍二孃想法一樣的,鄰里還有另外一人。

正是龍女。

龍女被買回金府後,養在碧波潭中作為觀賞魚飼養。

卻被張珍對著潭畔傾訴的話語吸引,變成牡丹小姐的容貌接近他。

容貌雖是假的,和張珍相處的心意卻是真的。

她是真的很喜歡張珍,和張珍很聊得來。

做人的短短几天裡,卻比做魚的幾十年還要快樂。

張珍教會了她很多道理,她也敬佩張珍的毅力與德行。

雖是白衣書生,卻比那大魚大肉、大富大貴的權貴要通透不少。

性格品行簡直是雲和泥的差別!

龍女被鎖在屋內,眼中閃過堅定神色。

她知道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就算今天被智積縣令放過,他日也會有別人來戳穿她鯉魚身份。

水袖擊打在門鎖上,鐵石所做的大鎖瞬間被輕易開啟。

龍女趁著夜色進入張珍房內,呼喚他:“張生!”

張珍正在寫申訴信,看到龍女立刻放下筆墨,起身相迎。

“娘子,你怎麼來了?”

龍女急切道:“我爹爹起下不良之心,他要加害與你呀!”

張珍大驚,絲毫不曾懷疑龍女,踱步道:“這可如何是好?”

龍女立刻拉著張珍的手往外走,提議說:“趁現在四下無人,你我夫妻二人不如從後花園逃走吧!”

“啊?”

張珍一愣,他的申訴信還沒寫完,況且現在逃走,牡丹小姐跟著他風餐露宿,怎麼能吃得了這個苦啊?

龍女卻不管張珍有多猶豫,拽著他就往外走。

與此同時,金財主花了一大筆錢交給道士捉妖。

道士開壇作法催動靈符,引來天兵天將助陣。

來的正是四大天王:魔禮青、魔禮海、魔禮壽、魔禮紅。

金財主和道士許諾為四大天王造三十座廟宇日夜供奉。

四大天王便接了這樣的“外快”,朝龍女方向殺去。

龍女和張珍一路行至城外,張珍看著龍女,頗為心疼。

他緊緊握著龍女的手,滿眼憂慮:“恨那金寵不仁不義,竟也不顧娘子你的聲名。”

“如今害得娘子你跟我風餐露宿,我心中實在是疼痛難忍。”

龍女抿了抿唇,回應他:“爹爹做事心太狠,要你我夫妻兩離分。”

張珍恨聲摔袖,“他無情、我無義,離開金府回家門!”

龍女感知到身後追兵的存在,不由拉著張珍走得更快,張珍跟著她跌跌撞撞,幾乎摔倒。

他拉住龍女,擔憂道:“娘子,我家離這三千里,你是千金之體如何能行啊?”

龍女安撫他:“我雖是財府千金女,不怕山高與海深。”

“只要張郎你在身邊,為妻自有力千斤。”

“慢說是家鄉三千里,就是天涯海角我能行。”

聽她這麼說,張珍不再猶豫,拉著龍女疾行起來。

不遠處有座驛站,到了驛站,他們就能買上快馬前行。

就在二人快要抵達驛站的片刻。

天空忽然風雨大作,原本晴朗的天空也變得黑壓壓一片。

“娘子,娘子?”

張珍呼喚怔愣著望向天空的龍女,問她:“你為何不走了?”

“哦..”龍女掩下眼中惶然,緊抱雙臂,發著抖道:“我有些冷呀。”

“冷?”

此時正值夏日,張珍走出了一頭熱汗。

他有些疑惑,卻也將身上的外衣解下披在龍女身上。

龍女裹緊了衣服往前疾奔,只恨不能將張珍捲入水中。

她在水中能夠日行千里,帶著張珍逃跑最快不過。

只是從一開始,她用的就是牡丹小姐的名號與樣貌。

此時如何能顯露真實本領?

張珍在後面追隨著龍女,只是她跑得實在是太快,張珍肉體凡胎逐漸跟不上了。

“娘子,你走的慢一些,我跟不上你呀!”

正呼喊著,張珍被一截朽木絆倒,摔在地上,雙膝頓時染上鮮血。

龍女如一道靈魚,剎那間閃回張珍身側,將他扶起。

張珍和龍女坐在一棵老樹墩上,揉著大腿道:“娘子,三千里路你走得這樣快,後面的路如何走得動呢?”

龍女心下焦急萬分,卻無法再強迫張珍陪著她繼續逃命。

只聽到一聲驚雷“轟——”地劈開天空。

龍女驚恐地望著天上。

張珍不知道什麼原因,她卻知道。

二陣天鼓連聲響,這是有天兵天將來捉她了!

她深深望著張珍,心痛得幾乎嘔血。

眼看夫妻要離分,他哪裡知道我是一隻鯉魚精?

龍女想上前將真相告訴張珍,卻在看到他擔憂目光的那刻,又躊躇了回去。

他要是知道我是鯉魚精,他還能愛我嗎?

龍女搖頭拭淚。

她不能說。

她不能急急忙忙將真情告訴給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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