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主萬分不解,卻也沒辦法強行塞過去,只能等縣令大人斷完案,再把財寶補上。

華憐卻暗自點頭,看來智積還是有些改變的。

古時候不像現代嚴打厲害,貪墨一事查起來困難重重,更何況智積只能說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

一年貪的可能還沒朝廷那些大老虎一天貪的厲害。

讓朝廷在他身上耗費時間精力,不現實。

在監察不到位的情況下,全靠地方小官自己自覺。

眾人進入衙內,智積身著官服,端坐於高臺之上。

財主、財主夫人於其次落座,其餘人紛紛站於兩邊。

真假千金則正跪在大堂中央,一左一右皆在拭淚。

在智積看來,無論是樣貌細節,還是舉止動作,全然一致,沒有半分割槽別。

“升堂——”

隨著一聲沉吟,兩邊衙役高聲喊:“威武——”

案堂之上,除了真假千金,再沒有任何竊竊私語的聲音。

“金牡丹。”智積喚道。

“有。”兩位千金同時應聲。

智積目露深思,問她們:“一人名字如何兩人應聲?”

真假千金立刻同時道:“學我應聲的乃是妖怪!”

“嗯?”智積表情肅穆,聲音嚴厲。

“金牡丹,且訴了上來!”

“大人容稟。”

龍女和金牡丹依舊是同時說話,聲色重疊間,幾乎和一人別無二致。

“未開言,珠淚淋。”

“玉和石,分不真。”

金牡丹一腔怨訴如歌如泣。

龍女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以袖掩面悄悄看她一眼,模仿金牡丹的神情。

智積見她們哭得厲害,出聲打斷:“不要啼哭,如實訴來!”

“大人容稟。”

金牡丹擦擦眼淚,訴說道:“我本是金府一千金。”

聽到龍女鸚鵡學舌,跟她說一模一樣的話,金牡丹往地上慍怒甩袖。

“小女與張珍幼年定婚姻。”

“只因他父母雙亡故,我爹爹收留他在碧波潭畔攻讀詩文。”

“誰知他深夜闖入花園來,他竟敢與奴相會訴衷情。”

“我爹爹將他趕出府,等家丁追他轉回門。”

“誰知他帶了一個妖怪來。”

說到此處,金牡丹朝龍女重重揮袖,轉臉向智積哭道:“她是妖怪!”

龍女不甘示弱,一模一樣哭:“她才是妖怪!”

“她是妖怪!”

“她是妖怪!”

見二女情緒越發激動,智積沉喝:“不要吵鬧,繼續講。”

二人依舊是一樣的話術。

“與奴家一樣衣衫一樣裙。”

“丫鬟侍女難分辨,連我身生爹孃也分不清。”

金牡丹怒視著龍女,“魚目竟將珠玉混。”

“望大人明鏡高懸辨假真!”

金牡丹越說越委屈,幾乎又要落淚。

她望著智積的眼神滿是懇求,帶著哭腔道:“唉呀....大人啊.......”

龍女在一旁以袖掩面,做不出應有的姿態,只能將表情藏在長袖中。

二女口供依舊一模一樣,智積聽得仔細,敏銳地發現了故事中一個關鍵人物。

張珍。

智積吩咐左右,“去,將張珍帶上來。”

衙役將金牡丹和龍女帶下審堂,壓著張珍跪到地上。

卻見那張珍面容清秀,衣服陳舊卻洗得發白頗為乾淨,舉止行為亦有雅士風範。

在無人注意的間隙,舍二孃裹著頭巾,鬼鬼祟祟出現在人群之中,正站在華憐身側。

她越過眾人,眺望著大堂之上的智積,嘴角掛著不屑的輕蔑笑意。

要說這財主也是老糊塗了,竟然讓這狗官斷案辨別真假千金。

只怕真千金牡丹小姐有危險咯!

舍二孃一邊吃瓜,一邊帶著看好戲的心態與眾人一道圍觀。

絲毫不覺得智積能判斷出個什麼所以然來。

智積一拍驚案木,響亮的撞擊聲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他高高在上地望著張珍,目光嚴厲:“張珍,你知罪不知罪?”

張珍沒被他嚇住,皺眉作揖:“大人,學生不知何罪之有啊。”

舍二孃呵呵冷笑,暗道:你當然有罪,遇到這狗官,就是你最大的罪!

卻聽智積指著張珍,呵斥道:“你身為寒門秀才,父母雙亡,既然承蒙金老爺收留,應當埋頭苦讀,力求上進。”

“你卻敢闖入金府花園,對牡丹小姐做出越禮之事,既被金老爺趕出府去,又與牡丹小姐私下游街觀燈。”

“以至於花妖月魅擾亂金府。”

話音落地,智積直接揮手喊人。

“此次禍事皆由你起,如何容得你置身事外。”

“來人!”

智積手持令牌,下令道:“將張珍秀才名號革除,拖下去重則四十棍杖!”

“是!”

立刻有衙役朝張珍走去,張珍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惹得驚坐在地。

想他日夜在碧波潭畔讀書,從不絲毫懈怠,偶然遇到牡丹小姐好意送些吃食。

一來二去便逐漸熟絡,更是與牡丹小姐引為知己。

金府出現兩個千金,他也很著急,時常想與小姐聊一聊到底怎麼回事,卻一直找不到機會。

他本可以離去不管這些事,卻因擔憂牡丹,一直跟著他們。

沒想到這地方縣令如此糊塗,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打他!

張珍揮退左右,膝行兩步,拱手道:“大人,學生有辨!”

智積用眼神示意要去拉人的衙役退下,手中的令牌也收了回去,冷聲道:“講。”

卻見真假千金一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人緊抓衣袖,盯著張珍的眼中滿是擔憂。

張珍左右環顧,滿眼無奈。

他肉眼凡胎,到現在也分不出真假,只能將自己遭遇的一切全部說出來。

“望大人免用刑,聽張珍訴原因。”

“我與牡丹即為夫妻名分定,花園約會也是常情。”

“金老爺說我寡廉鮮恥有辱斯文,分明他嫌貧愛富要欺張珍。”

金老爺聽了,恨不得上去打他,卻被衙役死死拉住。

智積眼中精光一閃,面上似有怒意:“金老爺雖有不是,卻也因你行為有愧在先。”

“休得多言!來人!”

左右立刻應聲:“有!”

“給我拖出去打!”

龍女一聽,頓時急了。

她無法再坐視不理,在衙役拉走張珍前,膝行至張珍身前,與他緊緊抱在一起。

“張生——!”

張珍見她滿眼心疼,眼角猶掛淚珠,一下便認出這是與他花園相會的知己夫人。

立刻將龍女攬在懷中,心酸到落下淚來:“娘子!你是我娘子。”

金牡丹在一旁看著這苦命鴛鴦似的二人,眉頭緊鎖,表情複雜。

如今她總算知道為何張珍見到她,總是露出喜悅表情了,還總要拉她說些知心話,原來一開始就認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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