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陳朝大捷訊息傳開,已經過去二十天。

王秀蓮出去遛彎的時候,聽到眾人八卦。

大嘴黃嬸:“你們聽說了嗎?隔壁村的一個兵已經回來了,斷一隻手變殘疾了。”

八卦王桂花:“造孽啊!好好的一個人缺隻手,媳婦都娶不到了。”

大嘴黃嬸:“那是,窮的手腳齊全的,還不一定能娶上媳婦,何況是個缺胳膊少腿的。”

王桂花扭頭過來,看到王秀蓮在旁邊。

便對王秀蓮:“話說回來,季安他娘,你兒子怎麼還不見回來呢?”

王秀蓮回她:“可能有什麼事耽誤在路上了吧。”

王桂花狐疑:“我們這片同一批去的,不都是去同一個地方打仗嗎?”

王秀蓮不置可否:“就算同一批去的,也有可能調到別的地方。”

王桂花還是不信:“不會是你的兒子回不來了吧。”

王秀蓮微怒:“呸呸呸!你胡說八道什麼。”

王秀蓮聽個八卦都要聽出氣來了,不想再聽,抱著小孫子回家。

方盈已經把張季安的衣服鞋子做好了,就盼夫君回來穿新裳。

日子再過去十來天,這天的午時,村裡突然來了兩列士兵。

馬車裡放著一個長條形的東西,用布蓋著,進村就問:“張季安的家在哪裡?”

有村民給他們指路,青磚瓦房那個。

士兵們來到院門前,敲了敲門:“這是張季安家嗎?”

方盈以為夫君回來,急急出來開門:“我夫君呢?”

兵士往兩旁散開,露出身後的一副棺材。

士兵說:“請夫人節哀,好生安葬,張季安兵士,為國戰死。”

領頭士兵走向前,把兩包銀子放進方盈手裡。

士兵說明:“一包是賻贈,一包是小將軍心意,我們先離開了。”

說完兩列士兵整齊向棺材敬個禮,齊步離開。

方盈手捧銀子,臉色瞬間蒼白,雙腿打顫,淚流滿面, 等方盈反應過來。

夫君戰死了!

方盈眼前發黑,雙腿發軟向地上栽去。

王秀蓮開啟房門,看到院門大開,四周無人,媳婦暈倒在地,人事不知。

慌亂得不知所措:“老二老三快來啊!快來啊!”

張季寧和張季遠聽到孃的喊叫聲,慌慌張張跑出來。

張季遠臉色煞白:“娘,這是怎麼回事,大嫂怎麼暈在地上?”

王秀蓮慌里慌張:“我也不知道啊!我一出來就看到她在地上,先把她扶回房去。”

張季遠和王秀蓮一左一右架起方盈,半拖半抬著拉回房內。

張季寧撿起地上的錢,跟進去把錢放桌上。

對王秀蓮說:“娘,大嫂暈倒,我去請郎中。”

說完張季寧就走了出去,在院門外看到地上擺著一副棺材。

張季寧有點慌,高聲喊:“娘,咱們家院外有棺材。”

張季寧不敢檢視,快步離開,大嫂暈倒可大可小,不能耽誤就醫。

張季寧心慌意亂,快速跑去吳郎中家。

張季安戰死的訊息,被帶路人在村中快速傳開,大家都往張家方向跑。

等王秀蓮和張季遠把方盈扶上床安頓好,一出來,看到院門口圍滿了人。

人人都以一臉同情的眼光看著她,王秀蓮有點懵,這是怎麼回事?

錢多月聲音有點抖對著王秀蓮說:“弟...弟妹,你節哀啊!你大兒沒了。”

王秀蓮發怒:“二嫂,你胡說什麼!”

錢多月都要急哭了:“弟妹啊!真...真的,棺材都抬到門口來了。”

錢多月示意她看看院門外的棺材。

王秀蓮梗著脖子說:“不可能,那不可能是我兒子。”

錢多月也不希望是自己的侄子:“那就開棺看看,是不是弄錯了?”

隨著棺蓋徐徐拉開,眾人聞到了一股屍臭味。

屍身雖然開始腐爛,但是眉眼輪廓,還是能辨認出:張季安無疑。

王秀蓮傻眼:算命先生不是說,大兒是有大福運嗎,怎麼就沒了?

等王秀蓮反應過來,扒著棺蓋,看著死去的大兒子,嚎啕大哭:“兒啊!你怎麼就丟下娘了呀!兒啊…”

眾婦人合力把王秀蓮扯到一旁,男人把棺材重新蓋上。

一鬆開王秀蓮的手,她又跑了過去,扒在棺材上。

一直哭喊:“我的兒呀…我的兒啊…。”撕心裂肺,眼淚滾落在棺木上。

眼淚淺的,看到這一幕也紛紛抹眼角。

張季遠雙眼通紅,撲潄潄也跟著掉眼淚。

張族長看張明海不在家,猜測是下地未回,於是叫族裡的小孩去找人。

張明海回到家門口。

看到自己的媳婦王秀蓮、小兒子張季遠坐在棺材旁,哭得撕心裂肺。

這一幕,讓張明海瞬間老了十歲。

張季寧比張明海回來晚一會,後面跟著吳郎中。

看到哥哥身死,張季寧的心裡堵得難受,潸然淚下!

大哥:從此刻起,我會擔起長子的責任,照看好侄子侄女,照顧好爹孃。

長樂哭得淅瀝哇啦,但是還記得娘暈倒,爹沒了,不能連娘也沒了。

於是長樂帶吳郎中進房間給方盈看病。

長樂眼中含淚,看著一動不動的孃親:“吳郎中,我孃親什麼時候能好?”

長樂的聲音帶著哭腔。

“吳郎中,你一定要治好我孃親,我已經沒爹了,不能連娘也沒了。”

吳郎中安慰長安:“長樂啊!你娘沒事,只是嚇暈了,晚一點就會醒來,不用怕。”

張族長看到這家人不是呆、傻、愣,就是嚎啕大哭。

一個個的,沒人站出來主持大局,只得命人把棺材抬進院裡。

二房張明河夫妻和他的三個兒子都來幫忙,準備祭奠一應物品。

張季安的兒子一個三歲、一個一歲,都太小,只能讓十四歲的弟弟張季遠摔盆。

七日後,前面抬棺,後面跟著一串扶靈人,一路撒著紙錢上山。

暈過去一天一夜後醒來的方盈,披著麻布,跟在送葬隊伍裡。

嗩吶聲高亢,讓人聽著總覺得無限淒涼。

當一鏟一剷土把棺材覆蓋上,結束了張季安短短的二十三歲人生。

方盈站在墓前,心裡默默對他承諾:

我會照顧好你家人,常帶孩子來看你。

只因你跟我一樣,都是為國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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