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袒露

胤礽內心煩躁，不斷把石頭往池子裡扔，裡面的魚被嚇得四處遊動。

胤礽先去看了一眼被康熙砸破頭的十四，太醫說頭頂會留疤。

那日十四不是不為胤礽的失蹤感到難過，只是他不知道德妃被關起來的真正原因，心裡對康熙處罰德妃的事情不滿。

十四平常也很受康熙喜愛，因此不信皇阿瑪會這樣對自己額娘，與其說是十四對胤礽不滿，還不如說是對皇上不滿。

“十四，二哥對不起你。”

十四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額頭上留了疤，怕是會不太好看。

十四醒來之後看到胤礽也沒有過多的情緒，十四本以為阿瑪很喜歡自己，這一次他也明白了他的地位。

“十四，二哥明日再來看你好不好?額頭疼就派人來找二哥。”

胤礽向溫僖貴妃請安過後，就離開了。

胤礽隨後又去了宗人府看胤禩，胤禩在草垛上坐的筆直，郭絡羅氏帶來了飯菜，可是胤禩一直不願意吃。

郭絡羅明露看見胤礽來了，斗膽跪下道：“太子殿下，爺一向敬重您，爺已經兩三日沒用膳了，您勸勸他吧。”

胤礽接過郭絡羅明露手裡的東西道：“把東西給孤，你先去外面等著吧。”

胤禩見胤礽來了，也沒有像往常那般親近，“辛者庫賤婢之子，自幼心高陰險。”這幾個字不斷在胤禩的腦子裡重複著。

他用盡一輩子，只想讓額娘不受人欺負，想讓皇阿瑪看看他胤禩絕不是無用之人，結果就換來這個評價。

胤禩不由得苦笑道：“二哥，你來了。你再不來，皇阿瑪怕是會把我給殺了。”

“愛新覺羅家的男人不會殺子的。老八，阿瑪的性子就是這樣，一生起氣來，怎麼傷人怎麼說。”

胤禩閉上眼睛道：“皇阿瑪只會說我們，從來不會說你的。”

胤礽在胤禩旁邊坐下道：“生而克母，算嗎？”

“二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二哥知道，只是我們要是把阿瑪的話放在心裡，日子也不用過下去了。孤從前不喜歡你福晉嬌縱的性格，可是剛剛在外面，她臉上的焦急藏都藏不住。還有良貴人，指不定又多想了。”

良貴人自從知道康熙罵胤禩是辛者庫賤婢之子之後，感覺是自己的身份拖累了胤禩，早就把自己折騰的病倒了。

“八弟，二哥跟你道歉，阿瑪做的確實不對，回頭二哥好好說他。”胤礽說完之後便把膳食遞給他。

胤禩猶豫了半晌還是接過了胤礽提過來的膳食，沒辦法，日子還要過下去。

皇阿瑪對他一向是不鹹不淡的，這幾年對他的關注讓他體驗到了久違的父愛，可惜，在一夜間化為泡影。

不過胤禩還有額娘和福晉要管，他沒資格跟康熙慪氣。

胤礽自作主張把胤禩接出宗人府的事康熙早已經知曉，可是他並未阻止。

等到胤礽再回乾清宮已經是晚上了，康熙坐在椅子上等他，神情居然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

胤礽剛進來，梁九功就塞了個手爐給他，胤礽接過之後對著康熙道：“天這麼晚了，阿瑪怎麼還不睡?”

“聽說你去看老八跟老十四了。”

“是啊，孤不去安慰安慰他們，以後他們不理阿瑪可怎麼辦？”

康熙不服氣道：“朕是他們的阿瑪，天底下有那個兒子敢不理阿瑪的，那是大不孝。”

見康熙還是嘴硬，胤礽也不戳破他的自尊心，康熙就是這樣，嘴毒心軟，當然這裡特指對他的兒子們。

胤礽躺在榻上道：“阿瑪，孤一直知道你疼我，但是孤也害怕咱們父子也會走到相看兩生厭的地步，可是現在兒子想明白了，權利在兒子心裡是沒有阿瑪重要的。”

“知道阿瑪不信，沒有人不想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孤也想，但是孤更想阿瑪能開心。”

康熙見胤礽跟沒骨頭一樣躺在睡榻上，又想著他大病初癒，就讓梁九功在屋子裡上了個火盆。

康熙摸了摸胤礽的手，見他的手不涼才放心。

“阿瑪也想明白了，保成，你知不知道阿瑪知道你失蹤的時候，阿瑪真想殺了所有人，現在朕也不知道為何會那樣做。”

“不過阿瑪這屁股底下的位置不傳給保成又能傳給誰呢。”

康熙就是偏心，就是想給胤礽最好的。從胤礽小的時候，就把他吃穿用度的規格提升到跟自己一樣就可以看出來了。

康熙小時候，順治並不疼他，疼的是董鄂氏生的皇四子，康熙就看著順治拿著撥浪鼓一遍又一遍的逗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兒笑，康熙站在那裡看了半天順治也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

後來董鄂氏的兒子沒了，順治就要把他硬生生從額娘身邊抱走，只為了寬慰董鄂氏的喪子之痛。

康熙那時候就在想，以後他做了阿瑪，他一定要好好疼愛自己的兒子。

然後，赫舍裡就給他生下了保成。康熙很喜歡保成，別的孩子一生下來都哭鬧的不行，只有保成，一看見他就笑，康熙對待保成的感情是特殊的，對妻子的彌補，對兒子的愛，還有康熙把胤礽看成了從前的自己。

這樣過了二十幾年，無論是什麼感情，康熙只知道胤礽在他心裡佔據的分量太重了，重到了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位置。

康熙擰了擰胤礽的耳朵道：“你別想著帶兵出征了，你這個性子，就留在宮裡給朕批摺子。老大對你有幾分感情，你們兄弟一個主內，一個主外，朕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胤礽不滿道：“阿瑪兇弘皙跟弘昱幹嘛，你看他們兩個平日裡連大聲說話都不敢了。”

“哼，那還不是因為你，你都失蹤了朕那還有心思去管兩個小兒，明日你就負責哄好他們倆，要是不行朕就罰你去小佛堂跪著，去跟老祖宗請罪去。”

父子兩個吵吵鬧鬧的直到三更天才睡著，梁九功給榻上的太子拉了拉被子，又給康熙拉上簾帳才離開。

梁九功心裡想著跟太子一比，萬歲爺反倒更像個孩子了，老小孩說的就是這種。這不，大晚上還要太子陪著，不然睡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