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他也是個普通人
張茹的眼淚不受控制湧了出來，可她哭並不是因為自省。
同行者們的目光如刀，看起來恨不得將她活剮了。
“她是假粉吧？”
“廢話，說什麼喜歡哥哥，其實不過拿哥哥當炫耀和掙錢的工具。”
“你們知道她今天一共收了多少錢麼？”
張茹藏在內心深處的虛榮彷彿被人挖出來暴曬。
她想說她是真的愛，想說她收錢只是因為最近花銷太大，可張開嘴，她發現自己說不出口。
因為時至今日，她自己都分不清追逐的意義。
可她不能就這麼認了。
手指無意識地觸控著結痂後發癢的傷疤，她再次想起醫生姐姐的話——
“難道非得要你把心掏出來，用命去證明，他才能看得到嗎？”
張茹握緊手腕。
在父母那裡，她用這招贏了一次。
那今天她是不是也可以……
她再次鍥而不捨地拽緊時憶，張開雙臂想把人抱住。
時憶受夠了，身後退無可退，他只能推開越發過分的張茹。
“請你自重。”
張茹跌坐在地的時候已經感覺不到疼，她覺得此刻所有人都在嘲笑她。
羞怒交加之下，她從包裡掏出那把曾“立過功”的美工刀。
人群一陣慌亂。
他們只是想來近距離看看偶像，可沒打算傷人啊！
就算那些打算回踩的，也不過口頭上罵幾句，誰敢真動刀子？
張茹卻很滿意這種滿場皆靜的拿捏感。
和眾人猜測不同的是，她並沒有將刀尖指向時憶，而是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時憶幽黑的瞳仁靜靜看她以自己的性命要挾。
“時錦哥哥，不是這樣的，你認識我對不對？”
“我們見過好多次，我們是朋友！”
“對不對？”
“你說啊。”
“對不對！！！”
說到最後一句，她已然激動得破了音。
這狀似瘋癲的模樣引得人群騷動，和她一起來圍堵時憶的人紛紛退讓，生怕被波及。
於是人海之內，唯有無處可退的時憶還在張茹眼前。
背後的數道視線如有實質，一道道都像最冰冷的嘲諷，張茹騎虎難下，唯有將橫著美工刀的手腕舉到時憶跟前。
“求求你了，你就說‘是’，好不好？”
“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今天你幫幫我好不好？”
時憶與從前大不相同的冷漠令她心生不安，果然，下一刻張茹就聽到時憶毫無感情起伏的回答。
“不好。”
她白了臉，根本不敢回頭看，她咬牙一字一頓說。
“哥哥，你這是在逼我去死！”
因為過於緊張，她顫抖的手指沒能穩穩按住刀柄，還算鋒利的堅韌劃破一層皮，疼得她輕“嘶”一聲，條件反射將美工刀移開些許。
將這小動作盡收眼底，時憶心裡那丁點猶豫頓時消失殆盡。
“好啊。”
張茹呆若木雞：“你剛剛……說什麼？”
時憶看著周遭烏煙瘴氣的局面，低頭看那早就超出預定的時間和秦莘一小時前發來的資訊，還有柳女士再度打來又被他結束通話的電話，心頭煩躁層層躥起。
為什麼總會有人一次次以愛為名，試圖掌控和逼迫他。
這樣的感情真的是愛麼？
他們愛的，又真的是他麼？
他主動朝張茹走進了幾步，彎腰到可以直接和她平視的高度。
“我說，好啊。”
“你去……”
“死”這個字被一雙帶著溫暖的小手捂了回去。
“你去找個地方好好休息冷靜一下吧。”
時憶不耐的神色在看清來人後化作驚訝：“秦……”
“你怎麼來了？”
她帶著頭盔，旁人看不清模樣，時憶卻一眼認出這是秦莘。
這條路已經被堵住了，即便時憶已經將自己的車挪開吸引注意，前方擁堵也暫時沒法排除。
她小聲說：“來接你。”
徘徊在心頭的那些躁鬱不安好像忽然就被撫平了，時憶的身體不為察覺地晃了晃，然後笑開。
“好。”
圍在周遭的人群不覺鬆了口氣——這才是他們印象中的“時錦”。
“嚇死我了，還以為哥哥要發火。”
“就是，時錦哥哥可是從來不生氣的！”
眾人嘰嘰喳喳，卻大多隻是談論著時憶如何如何，秦莘瞥了眼王良臉上那些橫七豎八的劃痕，和車身慘狀，氣得不輕。
“各位有沒有想過一件事。”
“在是‘時錦’之前，你們眼前的他也是個普通人。”
“他會高興會生氣，會難過會受傷，會累會痛會失望。”
“和你們一樣。”
時憶靠在車門上，忽然覺得小姑娘的背影格外可靠。
王良這模樣顯然不適合跟他們一起，好在小區就在身後，家庭醫生馬上就到。
“我躺回家裡休息，輕鬆得很，倒是你們，留下也幫不上忙，還是趕緊去辦正事。”
心知他說的是實話，兩人再次上下打量，確定只是皮外傷才匆匆離開。
仍然還舉著手的張茹彷彿一個小丑。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接下來的一切，在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靠近的那一刻，手一抖。
“血！”
“是血！”
目前傷口其實不深，但張茹咬牙，狠心加深了這道意外。
血順著被美工刀割開的痕跡滴落在地上，張茹舉起受傷的手腕，眼淚一個勁往地上砸。
“時錦哥哥他……讓我去死……”
秦莘和時憶並不知道此時身後又發生了什麼，她帶著時憶走到車流之後，拿出鑰匙啟動了她的……電瓶車。
這粉嫩嫩的坐騎十分出乎時憶意料之外，秦莘見他駐足，想撓撓頭卻敲在了頭盔上。
咚的一聲響，引來時憶注目，秦莘清清嗓子。
“堵車的時候，它比四個輪子來的方便。”
“公司的車停在前面，咱們過去換。”
原以為說服時憶坐上去要花些力氣，誰知她還沒開口，他自己就安靜地坐在了後座。
秦莘嚴肅地將自己同款粉色頭盔遞過去。
“行車不規範，親人淚兩行。”
不得不說，時老師真的是個相當好說話的人，即便這粉嫩的色彩和他氣質迥異，他也全程配合。
這樣溫柔的他，卻被逼得差一點口出惡言……
腦海中思緒萬千的秦莘沒有感受到身後專注的視線——
少女身材纖細，腰身只需他一臂就能攬住。
可他不願冒犯，乖乖和她保持紳士距離，只用兩手抓著車身。
他高大的身材和逆天長腿蜷縮在小電瓶車上，顯得有幾分憋屈。
可他本人在頭盔下的嘴角早已高高翹起。
其實不換車也行，這樣，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