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桌的廚師分好了肉,切好了菜,在劉勝文的招呼下,來幫忙的親戚朋友們支好了幾張桌子,擺好了板凳,大家簡單的吃了點兒。

三姑從早上到現在滴水未進,兩個孩子也陪著一直未喝半點湯米,因擔心三姑他們身體,眾人便勸說著三姑多少吃點。

三姑只是跪在棺材前,斜靠著門眶,盯著棺材前的長明燈在風中晃來晃去。

兩個孩子在楊琳的勸說下喝了點兒稀飯,便沒有再吃了。

天色漸晚,離得遠得親戚們就先回去了,留下本村的門裡鄉親輪流守著。

高強除了中間把孩子送回去離開了一陣,期間便一直沒有離開,始終坐在門口,招呼著,一下午的時間煙都抽掉了三包。

隨著夜幕降臨天氣也越來越冷,孫儷找出三姑的厚衣服給三姑披上,陪著她到了深夜才回去。

中間馬玲書記一家吃過飯先休息了會兒,到了後半夜又過來了,讓高強也回去休息休息,高強只是坐在堂屋的棺材旁邊,淡淡的回著:“沒事兒,不困,我在這待會兒”。

兩個孩子中間被馬玲送進屋裡哄著睡了一會兒,只是這個覺僅睡了個把小時而已。

回到家父親還在不停的嘆息感慨道:“三姑可憐啊,打小個子小,被兩個姐姐欺負,後來結婚了還因為是招的上門女婿又被他爸媽嘮叨,這眼看就要迎來好日子了,還出這條子事兒。唉。”

一旁的母親也是感慨著說著:“老天爺不睜眼啊”

在父母的催促下,上床休息的我,一閉眼就能回想起晶晶和丹丹在冰雪地裡報喪的淒涼,三姑在三姑父身前崩潰的撕裂哭喊。不由得也想起相聲裡的那句詩。

天為羅蓋地為毯,日月星辰伴我眠;

何人撒下名利網,富貴貧困不一般;

也有騎馬與坐轎,也有推車把擔擔;

騎馬坐轎修來的福,推車擔擔命該然;

駿馬馱著痴呆漢,美婦常伴拙夫眠;

八十老翁門前站,三歲頑童染黃泉;

不是老天不睜眼,善惡到頭報應迴圈。

雖說理念上我認為生離死別乃人之常情,但這樣的事情真實發生在身邊,仍是難以接受。

清晨尚未從睡夢中醒來,耳朵裡便飄進了哀怨得嗩吶聲。是送別三姑父的嗩吶班子來了。

草草的洗漱後我也去了現場,此時三姑院子裡人更加的多了,大家都繫著白綾,戴著白帽子。停在旁邊的火葬場的車子已經來了。

工作人員推著車子把三姑父請進了水晶棺,三姑和倆孩子,高強及劉從嚴幾人也跟著上了車。車門關閉,他們在這個本應該推杯換盞,走親訪友的團聚日子裡,帶著三姑父走向了他的人生終點站。

就在三姑父的靈車出發不久,村南地徑直開來了幾輛轎車,領頭的車子把車隊領到路邊一字排好。老村長劉勝文便走了上去。村裡的其他人也都朝著車子的方向望去。

隨著車門的開啟,下拉了十多人,其中老人居多,領頭的車子裡,走出來的就是張少廣,一旁的楊琳看到後,趕忙跑上去告訴老村長,“這來的都是張龍老家的親戚。”

劉勝文按照規矩接待了他們,並把他們迎進了早已擺好板凳的院子裡。

張少廣的父親和劉勝文說著張龍小時候的事情,不停地抹著眼淚。劉勝文也感慨著三姑父的悲慘命運。

一旁的張少廣向楊琳打聽著情況。楊琳描述道。

昨天早上才六點不到,自己就被丹丹的電話喚醒,丹丹一邊打電話,一邊哭著說自己爸爸沒了。不清楚什麼情況,但也感覺問題比較嚴重,便和高強趕緊來了三姑家。

還沒進屋子就聽到三姑撕心裂肺的哭泣,這會村醫梅俊友已經在家裡了,高強和梅俊友對視一眼後,便進屋看三姑父,只見這會人已發青,渾身冰涼了。

梅俊友說自己接到電話來的時候,人就已經走了,急性猝死的。

楊琳在一旁把孩子拉了過去,又去寬慰三姑。這會兒周邊的鄰居也已被三姑的哭喊驚起,紛紛趕來。

還是三姑的叔叔劉勝臣過來安排了下流程,讓兩個孩子趕緊去報喪的。

張少廣聽著不住的流著眼淚。

約十點左右,載著三姑父的靈車便回來了。

晶晶和丹丹頭系白綾,一人捧著骨灰盒,一人捧著照片下了車。後面的三姑在高強他們的攙扶下也踉蹌的下來了。

張少廣村裡的人看見張龍的骨灰盒和照片,也都紅著眼眶站了起來,目送張龍進屋。

在劉勝文的安排下,封棺,送茶,下葬一步步把三姑父送進地裡,入土為安。

三姑早已流乾了眼淚,慢慢也恢復了清醒,招呼著眾人一一離開,勸說著那些想留下來陪自己的親戚朋友也回家。

到了晚上,三姑帶著兩個孩子把門反鎖,抱在一起,看著空空的堂屋和條几上擺著的三姑父的照片,一次又一次的撕心痛哭。

周圍的鄰居自然也能聽到這令人心碎的聲音,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三姑抽泣著對著兩個孩子說著:“爸爸沒走,他一直都在,他會好好看你們長大,等咱家蓋了房子,你們在結了婚,給你爸上墳的時候他一定會高興的。”

晶晶和丹丹哽咽著點著頭,也深知以後的路會更難走,但現在他們更擔心母親的身體。

那連續兩夜沒進米水,沒有睡覺的三姑。

晶晶勸說著讓三姑睡到自己和妹妹睡覺的房間,三姑拒絕了,含笑的說著:“沒事兒,我睡我屋,你爸還在那裡,不怕。”

這樣到了深夜幾人才緩緩躺下,三姑躺在前天還有愛人的被窩裡,眼淚不住地流下,打溼了枕頭,和三姑父的一幕幕往事如電影畫面一般的襲來,只是每過一幕場景,三姑便心如刀割一次。

晶晶平躺著看著深夜的屋子,對丹丹說著自己不上學了,也要打工補貼家用的想法。被丹丹厲聲拒絕了。

此時的丹丹更像是一個大姐般的明確著,爸爸一直希望我們能讀書讀出來,以後好走點,我現在是不行了,你就好好讀吧,我來供你讀書,咱家出個大學生,我想爸爸會更加開心的。

深夜寂靜無聲,悲傷的人兒心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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