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上不如老，下不如小
浩渺的星空下，遠方的星球如同一顆顆閃爍著炙熱光芒的玻璃珠，或圓或缺，或明亮或暗淡，充斥著他的雙眼。
柯瑾只覺目不暇接，目眥欲裂也無法將其完整的收入眼底。
“好美。” 他低聲呢喃。
顧呈也被眼前的這一幕震撼。
他的過往人生，都被生存的壓力，權力的壓榨和無限的野心牢牢包裹。
他一門心思都是為了往上爬，可現在卻發現他身處的宇宙星海是如此的絢麗。
“距離集會結束還有五分鐘，請未拍照打卡的同學儘快提交圖片。”
清冷卻稍顯稚嫩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將被震撼的無以復加的眾人拉回，急急忙忙的開始調整引數拍攝。
基礎版本和進階版本的引數都在群檔案中，只看大家是為了敷衍了事，還是真正喜歡觀星。
這次的觀察主角是皮修斯星，照片自然要圍繞它來拍。
不過顧呈卻不想如常人那般，目光只聚焦在他們光鮮亮麗的亮面上。
他微微調整了拍攝的角度，聚焦於它明暗交界處的光影。
“咔嚓！”
當某個圓點旋轉過半時，他按下了快門。
在定格的畫面中，白灰色的小坑被一圈綠色包圍。
一半是沐浴在光暈的淺綠，另一半是幽黑的深綠，而兩者的交界處則被翠色的迷霧包裹。
三種顏色的漸變圍繞著皮修斯星白灰色傷疤，如同這顆星球在緩慢的復生。
也是毀滅後的新生。
顧呈呆呆的凝視著這個畫面，竟一時失語。
心臟跳如擂鼓，冰川下的海洋翻湧起波濤，像是即將噴發的岩漿，心潮澎湃。
“呈呈？”
柯瑾略帶疑惑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開，將他的思緒拉回。
“啊？怎麼了？”他保持鎮定，扭頭問道。
柯瑾歪頭道：“要到截止時間了，你交圖了嗎？”
顧呈猛地回頭，看向被列印出來的圖片，急忙拿出來，然後將電子版本提交。
做完這一切，柯瑾好奇的上前，試圖窺看他的傑作。
顧呈將圖片遞到他眼前，柯瑾看後有些不解：“呈呈，你為什麼要拍這個小坑，還有圖片一半怎麼都是黑的？”
柯瑾不懂，他也不解釋。
“快去教室，遲到了老師會扣分。”他說。
“哦。”
柯瑾轉身，背起揹包便往前走。
顧呈垂眸凝視著這張照片。
即便有些失真，也不妨礙他內心鼓譟如雷。
他珍惜的將它存入揹包的夾層中，在柯瑾的催促下，才大步朝電梯處衝刺而去。
*
六年級活動教室。
簡茉莉靠在椅背上，伸了個懶腰。
作為觀星社的副社長，她已經許久沒有親自主持過觀星儀式了。
在小學的最後一個階段，他們最重要的就是升學。
但她是藍星附中的保送生，於是被學渣社長委託舉行儀式。
“副社長，這是溫水，辛苦了。”一個清秀的小男生上前說。
“謝謝。”
溫水下肚，喉嚨的乾澀被帶著甜味的溫水滋潤，她的疲憊都消除了不少。
“你在裡面加了什麼？”她問。
小男生羞澀的摸摸後腦勺：“只是一點蜂王蜜而已，副社長這麼辛苦，我也想為副社長多做點事。”
簡茉莉盈盈一笑，問：“你叫什麼？”
“吳慶宇。”
“很好，你出去吧。”
“那，副社長我走了。”
吳慶宇臉上依舊帶笑，乖順的小心關上門。
簡茉莉嘴角微勾：“還挺會來事。”
她從暗紅色的皮夾中拿出一副光學眼鏡戴上，不需藉助全息裝置，她就能檢視同學們拍攝的原圖。
她撐著下巴，單手點選著按鈕，口中不斷冒出評價。
“這張不行，太浮誇了，修的他媽都不認識了。”
“這張也不行，辣眼睛，皮修斯星都變扭曲了，引數都沒弄明白，就不要亂調好吧！”
“一張張的，都是來混分的，沒新意。”
她最先檢視的是高年級的圖片，毫無意外的，都十分平庸。
不過也不能怪他們太敷衍，學院的超高留級率使得混分也變得稀疏平常。
“還是看看小萌新的吧。”她直接跳到了一年級的作品集中。
可剛點開，簡直要被一陣光刺瞎雙眼。
她趕緊摘下光學眼鏡，低頭緩了好一會兒，才能重新視物。
“這小萌新也太猛了吧，只是一張圖就差點幹翻了一個學姐。”
她好奇的往下看：“是叫倫娜，還是個小女生。”
簡茉莉又看向那滿屏的白光，只有一圈黑色的輪廓若隱若現。
她猜想，倫娜應該是拍了一張皮修斯星的正面照。
“真的非常切題，說讓拍皮修斯星，就只拍皮修斯星。”
她草草的給了個60分，便小心翼翼的點開了下一張。
“咦，這張還不錯。”
這是一張以皮修斯星為中心的星空圖。
各色的星球被它調整成暗色，只餘皮修斯閃閃發光。
“嗯，切題了，也算是有新意。立意就可以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她欣喜道：“祖父逼我學的古語也不是全無作用。”
有了這張打底，她對小萌新們的圖片產生了濃烈的獵奇心。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正因為不懂，才能看出一個人是否具有靈氣。
羅恩拍的是一張側面照，一半光明一半黑暗，倒是也算有趣。
然而，當她點開顧呈的作品時，手指頓然停住了。
她的目光像是被圖片牢牢吸住了般，再也移不開視線。
她連忙抓起光學眼鏡戴上，可當全息的場景呈現在眼前時，身臨其境時令她更能體會到圖片傳遞的那股毀滅的生機和美感。
簡茉莉忍不住去觸碰被綠色環繞的白灰色圓坑：“我突然覺得這些坑坑窪窪也好美，好震撼，我是不是腦子也被閃瞎了？”
她不禁懷疑起自己的審美。
“不行，我得去問問祖父，他可是古畫專家，肯定能幫我解答。”
簡茉莉急切的將圖片發給了自家祖父，她說出自己的感受，又問了一句：“我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
祖父那邊回答的很快：“不是，你只是被降維打擊了。”
“啊？”
她詫異了一會，然後急忙回覆：“怎麼會？這張圖只是一個一年級小朋友拍的。”
這次，他的回覆略微慢了點：“那你就是上不如老，下不如小。”
簡茉莉：“......”
扎心了，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