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人生需要嘗試
聚會過後，顧呈的日子又恢復了平靜。
主要是自從和詹姆說清楚後，他便真的按照要求，不再打擾他的生活。
這讓顧呈十分欣慰，同時也越發認真的考慮這段感情。
說實話，除卻感覺之外，詹姆幾乎完美符合了他對男友的要求。
雖然性格有點嬌氣和……綠茶，但他長得好看，家族背景雖算不得通天，卻也是一等一的權貴世家。
更重要的是，他會審時度勢。
這也是顧呈對伴侶最看重的地方。
詹姆顯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對於重要的事，顧呈總習慣於提筆在紙張上寫字，所以當他伏案寫下關於詹姆的一條條資訊時，筆鋒突然一轉，竟不知不覺在紙張上落下了裴明煦三個字。
然而，在最後一個字寫完的瞬間，他才猛然發覺了自己無意識的動作，情急之下在末尾的那一點處，拉出了長長一條黑線。
啪的一聲，水筆落下，顧呈的右手正不住的顫抖著，他急忙抓住手腕，控制住陡然的失控。
良久後，他才平息了內心的波瀾，長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顧呈，清醒一點，那個人不是你能肖想的。”
夜深人靜的臥房內，漂浮的藍星小夜燈正亮著昏黃的光，將他臉上的肅穆照的真切分明。
他第一次脊背微彎，似乎有些佝僂的緊盯著紙頁上看著細長端正，卻又暗藏一絲鋒銳的裴明煦三個字，終是長久的閉上了眼。
再次睜眼，那雙幽邃如星海般的眸子裡一片清明。
他動作十分自然的重新握住筆，而後輕輕劃掉那個名字，似是要將他從心底徹底劃掉一般。
半晌後，名字終被塗黑，顧呈也將視線重新注視在詹姆.勞倫斯這個名字上。
或許比起愛別人，他更適合被愛。
不然為什麼每次暗戀都無疾而終呢？
顧呈想，他該和詹姆努力試試。
畢竟以他的性格，比起一見鍾情，他更適合日久生情。
他提著筆，思慮良久，手肘都抬的有些麻木了，顧呈才最終寫下了一行字。
‘人生需要嘗試’
這一晚，顧呈再次陷入了夢境中。
這次，他的身形更加凝實，畫面變化的也更快。
他重新見到了他前世的老師，那個住在木房子裡的怪老頭，不過他眉間的陰雲卻已全然消失。
他依舊不愛關窗，冷風冷雨吹進他的書房，將泛黃的古籍吹的嘩嘩作響。
但他卻全神貫注的盯著一本如磚塊厚的《易經》，一驚一乍的，沉迷在書中世界無法自拔。
此時，顧呈只覺得心神驟然一沉，再一感受，竟發現自己代替了記憶中那個倔強又單薄的少年，真實的站在維克老師眼前。
“咦，小呈，你什麼時候來的？我竟然沒發現。”
維克老師驚奇的抬頭，而後連忙起身，觀察到他溼漉漉的髮絲，半是責怪半是擔憂的讓他趕緊去隔間的暖房裡坐下。
不知是不是錯覺，顧呈感覺這個暖房與他公寓裡的那個有點相似。
可不等他多想，一條軟白的毛巾便蓋在他頭上，遮住了他視線的同時，也讓他的其他感官變得更加敏銳。
有力的大手在他頭上仔細的擦拭著，後脖頸，耳郭，甚至還強制性的抬起他的下巴，將滑落到他下巴尖的水珠汲取乾淨。
暖房中，連空氣都是暖融融的，但卻不是那種令人覺得面板髮乾的暖，而是帶著絲絲溼意，卻不顯黏膩沉悶的暖。
片刻後，顧呈便覺渾身都舒暢起來，就連剛沉入身體的靈魂也暖洋洋的。
純白毛巾被拿走，維克老師轉身出門，不久後他又搬著那本厚重的可以拿去砸人的書走進門，在他對面坐下。
簡直是手不釋卷的典型代表。
他將書頁小心的翻到剛才研究的那一頁，才抬頭溫聲詢問顧呈來此的目的。
顧呈想如記憶中那般開口，但話臨出口時卻又被他吞了回去。
他這次進入的夢中的世界，似乎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比如老師的木房子，雖然看起來依舊平平無奇，外表腐朽破敗，但內裡顯然已經被翻新了一遍。
就連過往記憶深刻的，一點風吹草動便會嘎吱嘎吱響的鐵窗，也沒有發出絲毫難以為繼的聲音。
還有老師變化明顯的精神面貌，不僅髮絲被大理的一絲不苟，連平時慣常翹起的一縷白髮，也被髮膠規規整整的約束著，沒有任何要直起腰的趨勢。
最重要的是那本《易經》，他的老師研究的主要是文化接觸時期的文學，什麼時候開始研究更久遠時期的文學了？
還有，老師明顯更偏於科技面，現在確實在往神棍方面發展，這怎麼看都不對勁。
若是他再按照記憶中的理由來解釋，怕不是會當場穿幫。
隨之而來的，或許是他猛然意識到自己正在夢境中，然後猛地驚醒。
如此一來，下一次夢到這段記憶，不知道又要多少年了。
他不捨得離開.....
突然，他驀然發現，自己好像，似乎，剛才已經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夢了。
那為什麼沒有醒來呢？
顧呈頓時沉思，然而，耳畔卻傳來維克老師的輕聲呼喚。
“小呈，小呈！”
顧呈從愣怔中回神，與他視線相對。
維克那蒼老的面龐上露出一絲寬和的笑容：“你這孩子，怎麼隨時隨地都能發呆？”
說著他又蹙眉，伸手過來探了探他的額頭，自言自語道：“不會是被淋的發燒了吧？”
顧呈被略顯冰冷的手背觸碰，思緒驟然回攏，解釋道：“老師，我沒......”
但沒等他說完，維克老師便拖著年邁的身體，用著根本不符合老人的速度，飛快跑向雜物房裡。
在客廳中，他都能依稀聽到雜物房內傳來叮叮噹噹的響聲，活像在施工現場。
顧呈啞然，抿著唇淡淡一笑。
維克老師，可真活潑，像個想一出是一出的老小孩。
而後，他微喘著推開了門，邀功似得提著一個白金色的環形治療儀，緩緩走到他面前。
隨著他的走近，顧呈的瞳孔瞪得越發大。
這，這不是老師們剛研發出來的最新科技嗎？
他生日過後，老師們才將這階段的成果交給他。
今天怎麼就出現在他的夢裡，還被這些年一直未能見一面的維克老師舉著。
這情景，怎麼看怎麼詭異。
“滴！”
冰涼的治療儀被束縛在他額頭上，抬眼便能看到流暢的金色勾邊。
確定了，就是那臺剛生產出的樣品。
維克老師折騰了好一會兒，確定他真的沒生病後，便繼續與他交談。
“老師，我這次來沒什麼要緊事，只是想來看看你。”
既然想不到合適的理由解釋，那就乾脆不想了。
純粹的來看望老人，不更符合他最真實的想法嗎？
說完就見維克老師感動的說：“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工作這麼忙都不忘來看望我這個老頭子。”
顧呈現在已經不想計較這些時間與事件的差異了。
他又說了幾句暖心的漂亮話，逗得維克老師哈哈大笑。
但笑過之後，維克老師突然話鋒一轉，神情嚴肅道：“孩子，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是遇到了令你苦惱的事，不用拘謹，也不用害怕，在我面前，你可以暢所欲言。”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顧呈感覺老師知道自己不是曾經的自己。
“老頭子我雖然一事無成，這點人生閱歷卻還是能發揮些餘熱的。”
他鼓勵的看向顧呈：“孩子，說出來吧？”
此時，窗外的雷雨不知什麼時候突然停了。
藍天，白雲和或隱或現的滿天星辰，都被框在了對面的那一個小小的窗戶內。
周圍寂靜無聲，似乎都在等待著他的回答。
顧呈深吸了一口氣，嘴唇微張又閉合，嘗試了幾次才終於吐出了一句話：“我喜歡上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