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陽光很燦爛,路旁的櫻花也分外的絢麗,一團一團的彷彿粉紅色的雲朵綴滿了枝頭。微風輕輕的掃過,片片落櫻猶如粉紅的雪片兒般漫天飛舞。

這是王樂紋最喜歡的季節,享受著陽光與清風,悠閒地走著,只需要微微的抬頭就可以看到燦爛的花海了。

陶醉在其中,她望著頭頂的櫻花,卻忘記了自己正走在斑馬線上。當那輛車毫無徵兆地衝到了面前,尖銳的剎車聲響起時,她已經是避無可避了。

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了,她感覺自己仰面飛了起來,一片片粉紅就映入了眼簾。而且還越來越近了,然後身體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沒有感覺到疼痛,卻只看到那一大片的粉紅,變得愈發的豔麗啦,然後在她的眼前放大,放大,最後就只剩下了滿目的紅色。王樂紋在那一片紅色裡,逐漸的失去了意識。

當她再睜開眼睛時,眼前已經看不到那片紅色了,頭頂居然是瓦片,那暗沉的顏色讓她陷入了迷茫。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腦海裡的思緒倒回去了一點,她想起了那場車禍,自己應該是被車撞了啊,她甚至都可以記起身體與汽車接觸時的感覺,所以那一切都是真實的。

那她此刻應該是在醫院啊?又環顧了一下四周,這裡明顯是一個破舊的房間,牆壁上貼滿了報紙,屋頂上是大木頭橫樑,還有瓦片。

這是個什麼醫院啊?居然還有如此老舊的房子?她想坐起來好好看看,猛然起身,頭好像有千斤重似的,隨即一股暈眩感就傳了過來,無奈之下她只能又躺回了床上。

頭暈乎乎的痛,難道自己是傷了腦袋?她摸了摸額頭,觸手就是一陣不正常的高熱,這個溫度不需要體溫計,她也可以肯定自己是在發熱了。難道是感染了?可是她也沒有覺得身上哪裡痛啊?

心裡的疑惑越來越多了,她轉動著眼睛,想看看周圍的環境,居然沒有一個人。自己這是在哪裡啊?

王樂紋徹底的懵了,再加上頭上的昏沉,腦袋就越來越疼了,她決定順其自然,先暈一會吧!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被一個聲音給吵醒了:“萍芳、萍芳.....”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她耳邊一直響著。

她努力地睜開了眼睛,看到一箇中年女人站在床邊,正俯身對著她呼喊:“萍芳,萍芳!”

王樂紋又凝視注視了一會兒,終於看清楚了眼前的人。那是一張陌生的面孔,最奇怪的是她的打扮,一身灰色的外套,灰撲撲的,看起來就像八九十年代的穿著。她愈發的迷惑了,喃喃的開口:“我這是在哪裡啊?”

可惜她的聲音太模糊了,女人根本就沒有聽清楚,卻還是為她的清醒激動了:“哎喲,孩子!你總算是醒了,這都睡了兩天啦,我都快急死了。”

“你是誰?”王樂紋繼續呢喃著,可是她的喉嚨彷彿是被火燒過一樣的炙痛,她那嘟嘟囔囔的聲音,連她自己都聽不清楚。

“萍芳!萍芳!”見她懵懵懂懂的模樣,女人有點著急了,她又反反覆覆喊了幾聲,最後好像終於想了什麼:“看我急得,你都燒兩天了,一定口渴,還是先喝點水吧!”

女人喃喃自語著,又趕緊去拿桌上的熱水瓶,那個老舊的熱水瓶旁邊,還有個白色的陶瓷杯子。女人小心的扶著她坐了起來,又將杯子遞到她的嘴邊,溫熱的水順著口腔流進了喉嚨裡,緩解了那股炙熱,她貪婪的又喝了幾口,唉!終於舒服了一些!

“萍芳,你好點了嗎!”女人放下了杯子,還是焦急的盯著她。

王樂紋看著她,耳朵裡全是那個陌生的名字,腦袋裡一團漿糊般的迷糊:什麼鬼地方啊?這人在叫誰啊?

“萍芳,你怎麼樣了,還燒嗎?”女人也沒有等到她回應,直接就伸手摸上了她的額頭,那橫在她眼前的衣袖口,井然已經泛起了毛邊。

女人的手停留了一會,隨即又將手放到自己的額頭摸了摸:“好像沒有那麼燙了,你這是在退燒了,謝天謝地總算是熬過來了。”

王樂紋望著她絮絮叨叨的嘴,看著她不斷變化的表情,聽著她一直叫喚的“萍芳!”腦海裡突然也出現了這個名字,感覺自己好像對這個名字一點也不陌生。

恍惚間,王樂紋的腦海裡越來越清明瞭起來,一些不屬於她的記憶,斷斷續續的湧入了她的腦中。

我就是王萍芳!她被自己的這個認知給嚇住了,將手抬起舉到了眼前,這隻嫩滑的手,雖然滿是老繭,卻還是比自己的面板要年輕多了。

又環顧了一下四周,終於她不得不接受了一個現實,那就是,這副身體,絕對不可能是自己的了。再加上腦海裡那些斷斷續續的記憶,她在想自己莫非是重生了?重生在了這個叫王萍芳的姑娘身上。

王樂紋再度注視眼前的人,腦中的記憶告訴她,這個一直說話的女人是劉秋菊,她是王萍芳媽媽的好姐們。想到這裡,她的意識彷彿有點不受控制一般,脫口而出:“我媽呢?”聲音還是很低,沙啞的像破鑼一般。

“你要什麼?”秋菊顯然是沒有聽清楚,她俯下身體,靠近了王樂紋:“萍芳啊,你再跟姨說一遍。”

“我媽呢?”王樂紋腦海裡的思維還是混亂的,無數的畫面交替著,她還在迷茫中呢,卻又問了一遍,看來原主很執著於這個問題,這應該是她殘存的意識吧。

這次劉秋菊聽清楚了,只見她的眼神瞬間就暗淡了下來,她抬起身子,轉開了頭說道:“孩子,你不要操心那些了,養好了身子才是最關鍵的。”說完就走去了一旁。

王樂紋此時腦海裡全是一些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她接收著一大堆的資訊,雖然還沒有完全整理清楚,卻也明白自己的現狀了。車禍應該是造成了她的死亡,而這個正在發燒的女孩,可能也是剛好離去了,她就機緣巧合地進入這個軀體重生了。

女孩叫王萍芳,今年十九歲。就這個年齡,王樂紋覺得自己還是賺到了,四十歲的她,居然在一個十九歲的軀體裡重新開始,這還真的是不算虧啊!

隨即又整理了一下腦中的記憶,唉!這孩子還真的是慘啊!父親因公意外去世了,體弱多病的母親受不了打擊一病不起。可憐的她為了給母親治病,幾乎花光了父親的撫卹金,卻也沒能挽回母親的生命。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失去了雙親,就再也支撐不下住的病到了。

纏纏綿綿的高燒了兩天,居然就這樣的去了。大概是她覺得,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裡太孤獨了吧,就這樣任憑王樂紋佔據了自己的身體。剛剛那句話,應該是她還殘留在這個身體裡的意識吧,因為對母親的牽掛,所以就問了出來。

王樂紋還在感懷著小姑娘的悲慘經歷,劉秋菊就又端著一杯水,來到了床邊。那具有年代感的白色大瓷杯子,已經遞到了她的面前:“多喝點熱水吧,你嗓子都啞了。”劉秋菊端著杯子示意她就這樣喝水。

王樂紋望著眼前的人,還真的有點不太適應啦,畢竟對她而言,這還是個陌生人啊。於是她調整了一下坐姿,伸手就去接杯子:“秋菊姨,我自己來吧!”

她有氣無力的聲音,讓劉秋菊愈發的憐惜她了,將杯子遞給了她:“你燒了好幾天,多喝點水,一會我給你熬點稀飯。”

看著眼前的杯子,王樂紋感覺喉嚨又開始火辣辣的幹痛了。溫熱的水一進入口腔,喉嚨就感覺到了舒暢,她急切地吞嚥著,讓水流入喉間。如同一條缺水的魚一般,又迫不及待吞嚥了幾口,卻嗆得她咳嗽了起來。“咳,咳,咳......”

“唉,你不要急,慢慢喝。”劉秋菊立刻將杯子接了過去,一邊輕輕地給她拍著後背,一邊對她說:“照我說,你要把心放開來,把身子養好了,再去你爸單位把工作安排好。以後替你爸媽好好的活著,這樣他們才能安心啊!”

王樂紋聽劉秋菊碎碎的念著,原主的記憶,就讓她想了起來,現在這具身體的父親,原來是在A市的紅星機械廠上班的。那裡不就是自己上輩子的家嗎!媽媽就是那個廠裡的工人,上輩子的她就生活在哪個家屬區裡啊!現在是1995年,那她應該是十八歲啊!

王萍芳的父親是因公殉職的,廠裡決定,讓她去頂替父親的公職。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回到那個地方了,就可以見到父母,還有妹妹了。可以重新跟他們生活在一起,想想就覺得興奮啊!

王樂紋突然覺得做王萍芳也挺不錯的,她不僅可以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還可以改變王樂紋的人生了!

所以她決定既來之則安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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