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著海軍服裝,身材筆挺地站在了醫藥櫃檯口,緊挨著春嬌的位置。

“額,不好意思!你是不是也要拿藥?我在後面看你們一直不動,以為你們聊天呢!”

那人笑道。

他個子很高,面板有些黑,笑的時候,露出一口大白牙,五官不是那種濃眉大眼的那種,但組合起來給人的感覺,倒是給人一種英挺端方的感覺。

“我……”

“額,這位同志要拿藥,只是她拿的錢面額太大,許姐這裡不方便收。”

春嬌還沒說話,那青年直接接過春嬌的話說道。

“就是,她拿藥錢只有三元錢,卻拿100元來付錢,我們哪有那麼多零錢給,都給她了,萬一有其他人過來怎麼換零錢?”

那女人似乎找到了傾訴物件,直接埋怨道。

“那咱們這邊有沒有接到不讓用大額鈔票的命令?”

那人笑著說道,似乎熱絡地跟人聊天。

“那倒……那倒是沒有!”

那兩個工作人員有些尷尬地說道。

“要我說咱們零錢不夠,不如直接去會計室那邊多領些零錢,我聽說上個月咱們醫院領導辦還要策劃年底業務標兵比賽,咱們這藥房每日出單流水說不定就是……”

那人低聲說道。

“把你的錢拿過來,下次記得帶零錢過來!”

那人的話剛說完,那女人直接就同春嬌說道。

春嬌看她臉色緩和,急忙將錢遞了過去,她不是一根筋,生活中很多事情如果太較真,這日子就過得太過於擰巴了!

那女人很快給春嬌找了錢,旁邊那的男的則將她需要的藥給拿了過來,一些西藥,好像是消炎的,還有一些中藥需要熬製的草藥。

春嬌拿了藥,想感謝那穿制服的人,他卻沒有朝這邊看,跟那兩人還在竊竊私語。

“你們叢校長的兒子拉肚子還沒好嗎?你前兩天就過來拿了一次藥,我以為已經好了。”

“小傢伙又偷吃了冰棒兒反覆了,楊書記和叢校長都忙,楊書記她們醫院沒進咱們醫院這種藥,我剛好出來,幫忙再帶一副!”

“江團長,看你大老遠還跑過來,其實你下次打個電話過來,我下班有空了給你送過去……”

聽他們熱絡地聊著,春嬌不便再打擾,拿著藥朝前方劉氏歇息的方向走去。

“嬌嬌,沒事吧?我聽人說那邊有人吵架……”

春嬌剛到劉氏的位置,劉氏就顫巍巍得站了起來。

她膽子小,剛才聽人說有人在醫藥房那邊吵架,有些擔心。

她覺得自己女兒膽小怕事,應該不會跟人吵架,但擔心萬一吵嚷或者打架什麼的,自己的女兒受到波及。

“沒事,就是有人拌了幾句口角而已。”

春嬌知道劉氏膽小,直接含糊地說道。

她手裡揣著藥房找來的零錢,拿過劉氏手裡的袋子,將那些零錢放在袋子裡。

藥房找來的那些零錢都是五元十元,甚至好多一元的,沒有大錢,比如五十、二十之類的,看來零錢確實不多,平時估計找錢也只是換小面額的。

不管怎麼樣,今日總算將那100元換開了,這以後就是買東西也方便了。

收拾好東西,春嬌帶劉氏回去。

“德富,你要拿的藥拿好了沒?你他釀的,我在外面等你都快曬成油蛋了,你小子怎麼這會兒才出來?是不是看到漂亮小護士都挪不動腳步了?”

春嬌扶著劉氏剛到門口附近,就看到一個穿海軍制服的男子衝了進來,衝裡面走出來的青年的抱怨道。

那青年就是先前在醫藥視窗幫忙說話的男子。

春嬌不傻,那人先前在視窗雖然看著跟那兩個工作人看似無意搭訕,其實那些話無形中就是幫忙自己。

雖然她似乎豁出去跟那工作人員對抗,但說內心一點也不膽怯的話那絕對是搭話,畢竟這年代不比以前,即使那工作人員有錯,對於很多單位來說都是護自己人,誰也不能保證領導會出來主持公道。

就是自己的嘴皮子厲害,按照身份來說,她們現在的身份還真沒人家硬實。

任何時代都一樣,身份很多時候是一種無形的保障,就好比那人穿著那身衣服站在那裡,那兩人就瞬間恭敬了幾分。

且那人身份似乎不俗,似乎跟所謂的校長和書記走得也很近。

無論如何,這人能救人於困難當中,絕對是個正派端方之人,春嬌對這人瞬間好感了幾分。

看著他眼神舉止以及身上的衣服,她想到了那人。

前世她曾經也遇到一個正派端方之人,那人溫潤如玉、謙謙端方,是她心中的白月光,那人上了軍校後,還給她寫過幾封信,那信紙被她磨挲得邊都破了,但始終沒有回信,漸漸斷了音信兒。

那段時間她正處於自認為的人生至暗時刻,她無助倒黴怯弱,開始自暴自棄,甚至學會了吸菸喝酒,跟一幫不著調的同學出去玩,甚至在一些人的誘導下看那所謂的“動作片”。

她在暗黑的世界裡越走越深,縱然沒有突破所謂最後的界限,但也距離不遠。

頹廢之後,又會陷入深深的內疚當中,在骯髒陰暗的世界生活的她,好比蟑螂一樣,怎麼配得上那個端方正派的他呢!

他家世良好,上得還是那樣的學校,同學說髒話他都皺眉頭,她害怕被揭露看透後的自己無所遁形。

畢竟她曾經在他面前展現的都是內秀懂事寡言。

那幾封信再次將她拉回了正道,縱然上了不滿意的大學,她還是要努力,給自己打氣只要努力,就會有更光明的未來。

只是很多曾經年少的對未來無限美好幻想的靈魂最後都淪落為寂寂無聞。

沒有父輩託舉的孩子註定要比好家庭出身的孩子晚熟,走更多的彎路。她畢業後幾年為了些許溫暖就草草結婚,淪為蓬頭垢面的家庭主婦。

窮困;肚裡懷著孩子;糟糕的婆媳關係;出軌的丈夫,無不彰顯著她生活的糟糕失敗。

她深陷雜亂關係、雞毛蒜皮中,自我內耗中,不能自拔。

她曾經對潑婦般跟父親大街上打架的母親充滿鄙視;

對懦弱領著窮無能丈夫住在孃家、老母雞下蛋般亂生的大姐滿是厭棄

更是對初中沒上完,跟黃毛小混混二流子鬼混不回家的二姐無比厭惡;

原生家庭糟糕的孩子很多時候是父母的複製,那是一個魔咒和陷阱,她覺得自己註定是跳不出來了!

只是一個突然的電話,再次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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