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 章生命的力量在於不順從
“無事。”
時言看向故事中一模一樣的場景，向來平靜的臉上出現動容，
所有人都沒有錯。
人們只是想過個生日，然後回家，他們沒有錯，
人魚只是想苟且求生，想淨化家園，他們沒有錯，
大海受到傷害，他只是想反擊…它，也沒有錯…
所以，究竟錯的是什麼…
時言一步步上前，海水，浸溼了小腿，
那隻破破爛爛，好像用無數破布拼湊起的兔子玩偶，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渺小又巨大，撐起車跟小蘿莉…
這便是所謂沉船的寶藏了吧…
在死亡面前，將最後生的希望給予後人，哪怕，希望渺茫…
所有人都動不了，只能用眼神祈求，不要將兔子玩偶拿走…
拿了，時言生，其餘人一同葬身海洋，
不拿，一起死…
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卻直擊人心，
從理性來看，拿走，是最好的選擇，
“你們…早就死了啊…”
“早就…沉寂於海底…”
冰冷麻木的眼睛漸漸溼潤，裡面，有無邊無際的落寞，
是啊，他們早就死了…
可他們的靈魂卻無法安息，在這骯髒的海底，一遍又一遍重演著他們死前的一幕幕…
他們反抗，他們求生，他們拼命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一遍又一遍…可終究是徒勞，
無論他們怎樣努力，一個海浪，一隻巨獸，就將他們的努力付之一炬，
他們…永遠也走不出去…
也許這就是大海對他們的懲罰吧…
曾經最依賴的，變成讓他們不得超生的夢魘…
在這無邊無際，蒼茫的不見一絲大地的海上，一次又一次，唯一不變的，就是最後的選擇，
哪怕已經死去，他們也要他們的孩子最後消逝，
久而久之，承載著每一個人希望的意願匯聚，漸漸凝成了一個兔子玩偶…
他們期待著，有一次，一個奇蹟發生…在最後一刻，帶他們離開…最起碼，帶他們的孩子走，不要陪他們一遍遍生生死死，最後化作塵埃，永遠消逝…
就像人魚女王說的，
“沒有…奇蹟…”
“逃不掉，都逃不掉…沒有人能走出去…”
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齊川過來，猝不及防手伸進懷裡掏東西，
伸的自己的手，掏的卻是時言的懷，
時言，“？？？”
你有事嗎？
“手拿開，”時言抓住齊川的手，聲音冷淡，不帶一絲情緒，
“斯，輕點，疼疼疼…斷了斷了，手斷了…”
齊川賣慘，只是止不住上揚的嘴角，出賣了他。
時言揚手，齊川的整條胳膊也隨之起來，
齊川眨眨眼，“呀，你把我胳膊弄掉了…”
下一秒，火焰升起，手臂開始燃燒，用力一捏，化作一群蝴蝶四下飛去，帶著火焰，
“呵~新同桌你耐心不太好啊…”齊川輕笑，
“齊川，”時言認真，“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這是很嚴肅的事情。
平時不著調也就算了，可如今…不僅僅事關能否成功回去，而且…關於那些人…
齊川歪頭，笑，“他們？…關我何事？”
“你又同情心氾濫了…別急，我這不是在幫你嘛。”
四下飛舞的火焰蝴蝶凝聚，飛至半空，不斷圍繞一抹白色飛舞，
是…香囊！
溫靈送他的香囊。
熟悉的旋律隨風飄蕩，伴隨著無數人的聲音，
“加油！”“我們永遠在你身後支援你！”
“時言，加油啊，我們與你同在！”
“……”
有些冷意的眸子如冰雪消融，染上點點寵溺與無奈，嘴角彎出一個不明顯的弧度，
那個香囊還有這個功能嗎，倒是不曾仔細研究過…
“哎嘿，我就知道你會發現的…雖然我也不知道你會什麼時候發現…我是說，無論你想做什麼，做出什麼選擇，我們大家都會堅定站在你身後，支援你哦！”
“偷偷跟你說，這是我改編一點點後的音樂——希望它能給你心靈帶來片刻安寧…最後…”
“若你困於無風之地，我將奏響高天之歌…風會把靈魂帶回故里…時言，加油。”
蝴蝶組成一扇門，門後，九幽黃泉，彼岸花開，美麗又危險，卻…又有別樣的安心。
水，蔓延至胸膛，浪花不斷衝擊，撲打蝴蝶，
“哦？還不走？是跟這廢海相愛相殺，日久生情了？”齊川眉頭挑挑，
天天被海泡著，怕不是腦子給泡壞了吧，
他們不敢相信…
當一個人日日夜夜盼望一樣東西，可那個東西遲遲沒來，久而久之，就化作執念，而那個東西本身，早就不重要了…
“丫的娘們唧唧，活該你們跟在別人後面吃尾氣…你們就說走不走吧…”
齊川眼中閃過不耐，他做了什麼事情讓別人誤以為…他很好說話？
終於…他們腐爛的雙眼迸射出亮光，緩慢蠕動著身子，
他們露出水面的身子還是人形模樣，而身下，卻早已覆蓋了一層厚厚的淤泥，動彈不得絲毫，
齊川也看到了，
“嘖，真麻煩…”
眉頭皺皺，閒庭信步走到他們身前，水流很大，卻近不得齊川的身，
他們張嘴，發出斷斷續續，破碎的聲音，
“你說啥？…進去吧你！”
齊川才不在意，一腳一個，往門裡踹，
終於輪到最後一個人時，他張嘴，如同砂紙磨牆，“孩子——”
齊川雙手背在腦後，“不必擔心，汝妻吾養之…”
“嗯？好像不是這麼說的…管他呢，去他丫的…”
聳聳肩，“收工，完事兒！”
看向時言，“愣著幹嘛，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你不走，是要跟我一起去上網咖嗎？”
時言抿嘴，看著那扇門，有感而發，
“他們在等一個奇蹟…”
“嗯唄，所以我來了。”齊川笑的狂傲，“天命所歸，捨我其誰！”
時言沒有打擾齊川的興致，開口，“替他們謝謝你。”
“不，他們應該謝謝他們自己…謝謝他們自己沒有放棄。”齊川對於這些堅持不懈的人，還是抱有那麼一絲絲好感的，雖然在他看來，又弱又蠢。
“生命的力量在於不順從…如果連他們自己都放棄了，那就真的無可救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