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在被單裡的蘇明雪突然感到死一般的寂靜。

她連忙爬出來,眼前的景象可怖得不能入目。

車外,已遍佈屍體,鮮血成河。

車內中央,巨大的雄獅,肉塊四分五裂。大片大片的血將地板染溼。

黑色蝙蝠密密麻麻鋪了一地。

黎星月和江野嘴角都流了血, 都灰頭土臉的, 傷痕累累。再不復從前的風光。

而抱著她的楚渝,左手手臂已不自然的角度垂下,白皙如玉的臉上帶著一抹血痕,紅色將他的面容映襯得愈發豔麗。

蘇明雪抬手要把他臉上的血痕擦掉,卻見他的瓷白脖頸上,有一個血紅的洞口。

手不禁抖了起來。

她不可置信地望向楚渝。

“你…………”

她喉嚨發緊,竟是說不出話來。

她轉過頭,黎星月和江野眼中盡是悲滄。

心臟傳來密密麻麻的痛。

“讓我最後再看看你吧。”

楚渝彎起唇, 牽著她的手。

望著她的紅色寶石眼裡都是溫柔與眷戀。

“不。”

她抿緊唇,強忍著鼻頭酸澀,哽咽道:

“我把你關在倉庫裡, 你撐些時間,傅斯嶼一定會研製出……你要相信他……”

楚渝玫色的唇微揚,輕柔的嗓音裡無波無痕。

“小雪,我等不到了。”

“很快,我就會變成一個不認識你的怪物,最後變成一灘肉泥。 ”

“我不想變成那樣。”

蘇明雪紅了眼眶,心痛得無以復加,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

楚渝躺進她的懷裡,就像從前對她撒嬌那般。

只是眼神痴痴地看著她。

只是脖子上的血不斷流淌,讓他的臉色變得蒼白,

“寶寶,我的手動不了,幫我把內襯口袋裡的小瓶子拿出來。 ”

蘇明雪依言從他的衣服內襯裡拿出一個瓶子,裡面是海一般的藍色液體。

楚渝要伸出右手去拿,蘇明雪按住他的手,死死地盯著他。

“小狐狸……”

楚渝看著她的眼裡帶著懇求,他的眼裡也閃著淚光。

“那寶寶餵我好不好?”

“你是知道我是最愛美的。”

“我不想死的那麼難看。”

“更不想在你面前死的這麼難看。”

“我想在你心裡永遠都是最美的狐狸。”

蘇明雪的眼淚簇簇掉落,心劇烈地顫動起來,像是有一把尖銳的刀翻攪,傳來陣陣鈍痛。

她怎麼會不知道楚渝愛美呢。

當時他的尾巴壞了一根,都窩在她懷裡掉了很久的眼淚。

後來對著雖然恢復但毛髮沒有從前茂密的那根尾巴暗自神傷。

她的唇角不受控制的顫抖,但還是對楚渝展顏一笑,

“好。”

她開啟藥瓶,將瓶口放在他的唇邊,親手將藍色液體送入他的口中。

楚渝牽住她的手,不捨得眨眼一樣盯著她的臉,伸手去抹她的眼淚。

“小雪。”

“不要哭,能死在心愛的人的懷裡,我覺得很幸福。”

小狐狸紅色的眼瞳裡又溢位笑。

“好,不哭。”

她吸了下鼻子,睫毛抖動,將眼淚憋回去,讓楚渝看到她的淺笑。

“到時候我把你葬在最大的一棵櫻花樹下好不好?這樣每年你都能看到最美的櫻花。”

“好。”

楚渝像是由衷地開心起來,唇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可下一秒,他的唇邊溢位一縷鮮紅的血液,眼睛看著她的方向,慢慢閉上了眼睛。

蘇明雪秀挺的眉痛苦地蹙起,肩膀止不住的抖動。

眼淚順著她的下巴,肆無忌憚地滴落在地板上。

懷裡的楚渝變成了一隻雪白的小狐狸。

自帶笑容的狐狸臉看起來還有一絲狡黠。

蘇明雪伸出手,去摸它毛絨絨的尾巴,已經沒有了溫度。

她突然也覺得渾身發冷,將它抱得更緊了一些。

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直往下掉, 沾溼她纖長的睫羽。

小狐狸蕩著九條尾巴對著她撒嬌,為了讓她不生氣,把怕癢的尾巴給她摸,笑成一團。用她的身份威脅她做他女朋友,給她下毒逼她複合。

那些好的不好的畫面都

在她腦海裡如走馬觀花似的掠過。

最後都變成虛無的點。

她抱起懷裡已經發冷的小狐狸,跪在地板上,泣不成聲。

江野在一旁看著,眼睛也微微發紅。

拳頭緊緊攥著。

楚渝不僅是他的情敵,也是朋友。

黎星月也垂下睫毛,眼底一片死寂。

也許他們最後都會變成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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