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姜姝，彷彿是一觸即碎的瓷娃娃。
“我沒事，蘇清。”姜姝說道。
被蘇清握住的手指在蘇清微涼的掌心中划動幾下，以示意蘇清安心。
“我去給你煮安魂湯。”陸柔壓下心中的悲傷，起身說道。
“辛苦嫂嫂這麼多年的照顧了。”姜姝說道。
“說什麼呢，我一直都當你是我妹妹的。”陸柔揉了揉姜姝的頭，溫柔地說道。
陸柔離開以後，頂層也只剩下蘇清和姜姝兩人。
“早知道去一趟地牢會讓你想起這些事，我就說什麼都要讓醉香樓的人攔住你。”蘇清嘆了口氣，輕輕把姜姝擁入懷中，無奈地說道。
“不能怪李嬤嬤，是我敲暈她才出來的。”姜姝說道。
回想起李嬤嬤與自已的對話，姜姝便有些忍俊不禁。
“夫人，你有你的責任，我也有我的工作。除非你敲暈我，把表面功夫做足，不要讓我失職。”李嬤嬤說道。
姜姝倒是聽懂了李嬤嬤的暗示，一時間也有些無語。
“其實蘇清他不會……”姜姝試圖勸說道。
“那就沒有商量的餘地了。”李嬤嬤堅定地說道。
“……”
姜姝無奈上前，伸手彈了彈李嬤嬤的額頭。
李嬤嬤順勢倒在地上，伸手在空中揮了兩下示意姜姝離開。
姜姝雖然看不見李嬤嬤的小動作，但聽到李嬤嬤假裝暈倒在地上的聲響後便嫻熟地跳窗離開。
李嬤嬤見姜姝離開以後，整個人都鬆了口氣。
歲月如梭，自已早已沒有從前那般熱血澎湃。
作為宮中女官時，被賜以唐李之姓，由皇上欽點入醉香樓協助帝師，再到如今成為這醉香樓的頂樑柱之一，李嬤嬤用了整整三十年。
只是與天神相處的三十年，李嬤嬤也能感知到自已的渺小與無力。
再往前一步，就不是自已該做的了。
與其再向前探索，不如退一步求其次，回到在自已該待著的位置。
從青絲到白髮，她的熱血，是貢獻給了這個醉香樓，而不是他們。
希望他們的熱血也能和自已一樣，有所得吧。
想到這裡，李嬤嬤從地上坐起，扶著腰走出去，吩咐道：“來人，夫人跑了，速速派人去追。”
“是！”
“你笑什麼？”蘇清不解地打斷了姜姝的回憶。
“沒什麼。”姜姝伸手摟住蘇清，說道：“其實那天，我看到你了。”
“嗯？”蘇清愣了一下，哼聲道。
“我看到你渾身是血，我很擔心你。我想像現在這樣抱住你，但是什麼都遲了。”姜姝低聲說道。
“……”
“對不起啊，我先拋棄你走的。但我那個時候，是真的不想活了。”姜姝說道。
蘇清伸手擦去了姜姝的淚，說道：“我知道，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我做家主以來，救過不少意外暴露並受刑的暗樁。他們有的會選擇繼續活著，有的也如你一樣選擇一死百了。活下來的人大多都是在抑鬱不得志的狀態下痛苦地活著，最終也只求一死。我也慢慢能理解那時的你的想法。活著並非好事，死亡並非壞事。所以我尊重你那時候的選擇。”
姜姝趴在蘇清的肩上，低聲啜泣著。
“只是以後不要再說不想嫁給我這種話了。這麼多年裡我每天都在想法設法讓你入我夢中，我好想跟你說，不管你想不想嫁給我，我都只想娶你。”蘇清說道。
“嗯，以後再也不說了。”姜姝說道。
“不過當年你做的事情很多都是成功的。王上還活著，你表弟姜堯也活著，姜家血脈並沒有斷，只是被冠了蘇家之姓繼續延續。”蘇清說道。
“是嗎，那還挺好的。”姜姝呢喃道。
“只是大周的大勢已去，是必亡之國，我能做的，也只是旁觀了。”蘇清說道。
“都過去這麼久了，我已經放下了。”姜姝訕笑道：“就是不知道師父如何了，這麼多年了，不知道他老人家身體如何。”
“前些日子吃了他做的糕點，不記得了？”蘇清說道。
“我就說怎麼那日的糕點特別好吃，第二天又是原來的樣子了。”姜姝說道。
“出塵師父和黯淵師父一直在默默守著你，看著你。你剛來那會兒，發了很長時間的燒，肺癆嚴重必須有人時時刻刻看著，我又有公務纏身沒辦法每時每刻都守著你，所以是他們給你守的夜。”蘇清說道。
“我想見見他們。”姜姝說道。
“我去安排。”蘇清說道。
“早知道你會等我等這麼久，我就……”姜姝有些懊悔地說道。
“沒有早知道。我從未後悔過我要等你這麼久，找到你也只有故人終相見的欣喜。”蘇清打斷姜姝的話說道。
“嗯……可是我準備走了。”姜姝低聲說道。
“走吧，這裡太亂了，我是真怕我護不住你。反正你也不是轉世過來，在下面好好休息吧。”蘇清壓下心中的不捨，說道。
“你為什麼不挽留一下我，明明你就是不捨得我。”姜姝說道。
“再捨不得也沒有你的安危重要啊。大不了等你轉世了，我再找回你。”蘇清說道。
“那要是我轉世後不愛你了怎麼辦？”姜姝問道。
“那我就努力讓你愛上我。”蘇清說道。
“哪有說的這麼容易。孟婆湯不是讓我失憶這麼簡單的事的。”姜姝說道。
“那又是怎麼個事呢？”蘇清問道。
“孟婆湯讓我們忘記的，除了記憶，還有本能。喝下一整碗孟婆湯，我不僅會忘記這一世的記憶，還會忘記我的生活習慣、說話方式，以及我愛你的本能。我甚至會忘記我是個人。這種遺忘，是即使我轉世以後恢復這一世的記憶，也只能共情，不能共感。”姜姝說道。
“如果是真的，那這樣也太好了。”蘇清說道。
“你在說什麼啊，我轉世以後，就算恢復了記憶，也只能感受到我曾經很愛你，但那時候的我也不會因此愛上你。”姜姝說道。
“這一世的記憶對你來說傷害太大了，如果下一世真打算恢復記憶的話，我還擔心你又變成現在這個鬼樣子。”蘇清說道。
“……”
“至於你會不會愛我，我無所謂的。再說了，你眼光向來不差，碰到我這樣一個天仙一般存在的人，長得好看，事業好，人又有錢，對你也好，對你來說，肯定是沒有抵抗力的。我倒是不怕你不會再愛上我。我條件這麼好，你肯定看得上我。”蘇清自信地說道。
“幹嘛要在這個時候耍嘴皮子，討厭你。”姜姝帶著哭腔說道。
“別難過了好不好，不就是等你轉世，我等就是了。”蘇清溫柔地說道。
“不過我還有件事想問你。”姜姝從蘇清身上起來，說道。
“你問。”
“你為什麼，不碰我？”
作者有話要說：勞動節放假放鬆去了，今天才恢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