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來得及開口，祁煙只斜了她一眼，大步往外走。
白婭將病歷本拍給身後跟著的醫師，緊接著追上。
室外吸菸區。
兩人坐在長椅上吞雲吐霧，積雪漸漸化開，寒風吹散的白色煙霧拂過臉頰，消匿在半空。
祁煙懶散的靠著椅背。
叼著煙，偏眸看向身邊翹著二郎腿的白婭，淡淡道。
“你也不嫌冷。”
她穿的不多，白大褂配羊絨毛衣，下面一條垂感極佳的褲子，整個人看著嬌俏溫柔。
只是她本性跟溫柔實在不沾邊。
白婭哼了聲，在空中吐出個菸圈，在白霧纏繞中，衝她露出個不太友善的笑。
“怎麼不冷那？”
冷死了，她快凍僵了！
祁煙搖搖頭，將外套脫下來，邊披到她腿上，邊唸叨著。
“讓你不要跟我出來了。”
她穿的也不算多，裡面是件白色的襯衣，袖口鬆散，衣袖褪到勁瘦的小臂上。
不過，她身體素質好，不覺得冷。
對於祁煙的照顧，白婭享受的相當自然，拉著，帶著馨香，殘留些許體溫的外套。
往她身邊湊了湊，罩著兩人的腿。
整理衣服時，瞥到，她裸露在外小臂上的泛紅牙印。
臉色瞬間變的很難看。
拉著她的手臂，陰惻惻道。
“是不是該給你打狂犬疫苗？”
祁煙：“……”
她有些不自在的將手臂收回來，偏頭躲過白婭炯炯的視線。
找補道。
“不用擔心，沒破皮。”
白婭：“……？”
一瞬間，她被祁煙氣笑了，笑著笑著那點憤憤也消了。
她姿態自然的靠著祁煙的肩膀，以一種極度依賴信任的姿勢，仰望著不再刺眼的天際。
帶著唏噓道。
“我再次意識到，那個沈少爺喜歡上你，真的是他的報應。”
祁煙眉梢上挑，沒有否認。
她也這麼覺得。
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路走，非把自己折騰成那樣。
她心情複雜，雜亂到，理不清這些發悶的感覺是因為什麼。
想不通，索性不想了，轉移話題道。
“下次，不要再隨便給他扎鎮定劑了。”
白婭的秉性，她很清楚。
看到沈饒睡成那樣，用膝蓋想都知道是誰幹的。
她也知道瞞不過祁煙，沒藏著掖著，
“他太煩了，要往外跑的時候，我就想給他這麼一下了。”
白婭毫不掩飾自己的小心思。
這麼鬧騰的病人，實屬難見，她接手的病人，都想活著。
就這位，沒把身體和性命當回事。
身為醫生，她是看不慣的，所以扎他的時候多少帶點‘不滿’，下手重了些。
“他沒反抗嗎？”
祁煙嘆了口氣後，疑惑道。
沈饒的警惕性其實不弱，按理說被扎過一次，再來不應該那麼容易被得手。
她在套間，也沒聽見什麼掙扎的動靜。
白婭哼哼幾聲道。
“他本來對我是有防備的，但一直看著你的方向，哪裡還瞅得見我下黑手。”
“……”
祁煙無言以對，將快燃盡的煙捻滅。
白婭沒注意到她的動作，繼續嘟囔道。
“你要是喜歡他，其實我覺得也不是不行，乾脆當個情兒養著唄，結婚我看是不可能的，主家估計不會同意，到時候離開帝都，你要是捨不得乾脆帶回去養著得了……”
“說什麼那？家規忘了？”
祁煙好看的眉頭蹙起。
祁家家風森嚴，不能搞這些亂七八糟的。
白婭直起身子，跟她對視。
“我說真的，家規就別管了，煙煙，他是配不上你，但長得還算勉強可以，你也對他有不一樣的感覺吧。”
“你仔細想一想，真的只是愧疚嗎？”
白婭湊近她，認真道。
就算是因為愧疚補償，她一個做保鏢任務的，需要到這種程度嗎？
送房子票子，她不說什麼，但是其他接觸那？
她跟祁煙從小一起長大，最清楚她是個怎樣的人。
跟哄孩子似得，哄一個二十多歲的成年男性。
別說見到了，她想都不敢往祁煙身上想。
她覺得祁煙要栽了。
看著身邊人沉默的模樣，白婭心沒由來的一慌。
扶住她的肩膀，眼中滿是焦急緊張。
“你如果真心動了，我們是不反對的，但是你不能丟下我們！”
“我們是為你而生的啊！”
白婭的身子開始抖，眼眶溼潤了。
她其實不是討厭沈饒。
只是怕，怕這個特殊的變數出現，祁煙會放棄他們，放棄一切。
如果是那樣，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真的不如一槍崩了她。
祁煙幫她拭去眼角的淚，心裡感嘆。
難道哭會傳染嗎？
怎麼一個兩個都哭了。
她從口袋掏出以備不時之需的紙巾，本來想著沈饒要是再哭，能用上。
沒想到用到白婭身上了。
祁煙像個安慰自家小妹的大姐姐，耐心道。
“這才多久，就對我沒信任了，我已經開始不靠譜了嘛？”
“……沒有。”
白婭拿抽紙擤著發紅的鼻頭。
她沒變，還是那麼靠譜，那麼耀眼。
只是害怕有人將這束光據為己有。
祁煙將外套披上她肩頭，聲線平穩不起波瀾。
“別擔心，我沒打算跟任何人在一起。”
“好……”白婭點點頭，又瞬間反應過來，猛地轉頭。
她仍是那副淡然的模樣，沒有意識到自己丟擲多大一個雷。
如巨石砸入平靜的湖面，轟的炸開大片水花。
白婭拉住她，聲音有些大。
“不對，你不想結婚？也不想談戀愛？”
在祁煙點頭時，她忽然站了起來，在原地踱步。
“不是，不行啊，怎麼可能不結婚啊？主家不會同意的！”
白婭現在腦子有點亂。
她從來沒想過，祁煙會是這麼打算的。
祁煙單手抵著下巴，就這麼看著她在自己面前走來走去，面色如常。
半晌，吐出一句話。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願意接手名單清除計劃？”
那麼危險的任務，不是非她去不可。
畢竟如果她死了，主家會很麻煩。
白婭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扯著外套，怔愣的看著過來。
“你，你，你……”
她‘你’了半天，最後將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怪不得，怪不得……
白婭又一屁股坐了回來，慢慢消化這些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