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您可以叫我封啟。”
帶路的男傭人做自我介紹。
“哦,”沈饒才不在乎對方的名字,扯唇說,“你可以叫我小沈。”
封啟:“……”
封啟:“哈哈,您真幽默。”
沈饒:“我這人不愛開玩笑。”
封啟:“……”
更幽默了。
封啟哪敢真叫他‘小沈’,只好尷尬地加快帶路的腳步,但路程有點長,不講話氣氛又過於僵硬。
受不住冷場的封啟,開始沒話找話:“您想看書是覺得無聊了嗎?”
沈饒則覺得封啟在挑事,輕嗤一聲:“你是覺得這地方哪裡會不無聊?”
這兒除了祁煙,他實在想不出任何有趣的點。
先不說沒有手機,沒有網路,甚至一點打發時間的娛樂消遣都沒有,是個現代人都會無聊到發瘋。
正好兩人走進電梯,封啟按下二樓按鍵禮貌地笑笑,提建議說。
“如果您感到無聊的話,可以告訴少家主,她會想辦法。”
他指給許可權讓沈饒上內部網路,打發時間。
祁山畢竟這麼多人,怎麼可能真一點娛樂、溝通都沒有。
這又不是監獄。
沈饒沒接這話,他不想因為這點小事麻煩祁煙。
而且……
跟她在一起,他不覺得無聊。
沈饒耳根燙燙。
封啟不知道沈饒的小心思,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著。
“少家主對您很不一樣,其實您可以多提一些要求,也可以盡情吩咐我們。”
一開始聽說,來的是位嬌生慣養有紈絝史的大少爺,北府邸的人大多不太情願
他們個個能力非凡,心氣高到天上,願意屈尊是因為少家主讓所有人信服、崇拜。
可要是伺候一個刁蠻少爺,那感覺就完全不同了,但礙著沈饒的重要性,沒人敢提出異議。
不過,依照這幾天來看。
沈饒雖然脾氣臭了點,臉冷了點,別說刁蠻任性難討好了,他完全沒有提任何要求,甚至第二天就給大家露了手廚藝。
這讓眾人有些意外,沒想到居然能這麼好伺候。
他真的是富家少爺嗎?
怎麼比家族培養的男子還賢惠?
要是他們見過遇到祁煙前的沈饒,就能揭開疑問了,他哪裡是好伺候,太子爺在沈家老宅那是出了名的嬌貴難纏。
不吃這,不吃那,熱了不行,涼了更不行,溫了還嫌惡心,規矩多,過敏的東西更多。
沈家數他最難伺候、最挑剔。
可就是這麼個身嬌肉貴的大少爺,在祁煙面前是什麼都能吃,都能對付了。
命都能不要,吃垃圾,睡橋洞都行,生怕祁煙覺得他難養不要他了。
愛能飲水飽,說的就是他沈饒。
行過長形走廊,到達另一處陌生的大型建築封啟的腳步才停住。
“沈先生,”封啟面前是通頂的雙開木花大門,“我們到了。”
“……”
沈饒眉心跳了跳,隨著封啟推開大門,裡面的場景展現,沈饒的眉心跳得更激烈了。
嗯。
都有座山群了,家裡有圖書館什麼的,很合理吧?
古式的大型圖書館,巨量的圖書映入眼簾,一眼望不到頭,中間鑲嵌胡桃木旋轉樓梯和側邊的鏤空電梯,證明同樣規模的不止一層。
“北部的圖書館是整座祁山最大,藏書最豐富的,”封啟介紹,“您想看什麼書應該都有。”
“沒有的話,也可以告訴我,可以向外申請……”
“封啟?”
一道女聲突然在空曠的室內響起。
聞聲,沈饒目光從書架上疑似外界失傳的書脊名錄上收回。
“文雯你在啊,我給您介紹一下。”
封啟指躺在一摞書堆裡明顯剛睡醒的女生。“這位是文雯,這座圖書館的管理員,您有什麼想找的書問她就好。”
封啟放小聲音,提示道:“她學識比較淵博,也可以向她問問題,不過她不一定會回答。”
沈饒覷了一眼趴在地上摸索眼鏡的麻花辮女生,沒出聲,撿起滾在腳邊的圓框眼鏡放到她在相反方向胡摸的手側,起身,退開適當的距離說。
“我想找關於Ελληνικά的書。”
文雯摸到眼鏡的動作一滯,戴好看清眼前人,皺眉:“希臘語?找書是沒問題,不過——”
她越過沈饒,朝封啟問:“他誰啊?”
“我忘記跟你介紹了,”封啟趕緊過來說,“這是沈先生,是少家主在外選中的未婚夫。”
聽他這樣介紹,沈饒餘光掃過他,看這人順眼不少了。
“你說什麼?!”
文雯震驚一秒,這才轉頭認真打量沈饒的臉,半分鐘後說:“不是,他憑……”
眼疾手快的封啟一把捂住她的嘴,將人往後拖:“沈先生,您先逛一逛,我們稍後就來。”
文雯:“嗚嗚嗚——”
封啟:“你別動。”
“……”
沈饒眼底沒什麼情緒起伏,他對祁家這些人不甚在意,緩步逛起這座圖書館。
很多他聽過的,沒聽過的書隨意擺放著,有的價值不菲,有的有市無價,有的連他也不知道。
書架另一側。
封啟鬆開文雯,往回看了看壓低聲音。
“你怎麼什麼話都往外說?”
文雯捋著亂掉的麻花辮,扶起眼鏡,面無表情說:“我這叫心直口快,他哪裡冒出來的?長得妖里妖氣,一看就不像正經人,怎麼配得上……”
“噓!”封啟豎起食指,“不要亂說話,少家主很喜歡他,這些話可千萬不要在他面前說。”
“行了,”文雯沒什麼自我堅持地說,“我趕緊給他找完書,讓他走,我困死了,昨天新到的書看了一夜……”
封啟不太放心,北部就屬她最乖僻,獨來獨往,整日待在圖書館不是看書就是睡覺。
封啟告誡:“你可千萬記住啊。”
文雯煩躁:“別囉哩囉嗦了,不說就不說,本來就不關我屁事。”
封啟:“……”
脾氣還是這麼怪。
圖書館另一頭,繞過極長的書櫃牆,沈饒步子忽地停住,黑眸倒映出眼前景象。
整面的琉璃落地窗,射進一樓大半的光源,一處長形書桌擺放在中央,最裡頭有一塊幾米高的寬形黑板,幾顆油性粉筆隨意散落在案臺上。
“這是少家主以前上課的地方。”
沈饒愣了下,側身,視線劃至打著哈欠出現的文雯。
“幹嘛?你不是少家主選的未婚夫嗎?”文雯擺擺手,推過身旁書架的可滑動架梯,不經意地說,“你應該知道少家主沒上世俗意義的學吧。”
“我以為你會想了解以前的她,如果不想當我沒說。”文雯語氣隨意。
“……”
沈饒手放在黑板對面的軟墊椅背上,垂著長睫,指腹下木製的紋理、歲月的痕跡那樣清晰,彷彿穿越時空的相遇。
“嗯……”沈饒啟唇,低低呢喃了句,“我想更瞭解她。”
“啥?”正爬梯子的文雯拉長音調,“你說什麼?大點聲,上面聽不見——”
沈饒仰起頭,加大音量:“我想要更瞭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