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在明處有各種牽絆的段彭愽,比他好掌控,也會比他更忠心。

祁煙聽著他的勸誡,也沒太大的反應,只點點頭。

“我明白了。”

說罷,她就轉身往外走。

“……不是,你明白什麼了?你踏馬的回來!姓祁的!給我辦轉院!我要出院!”

鍾辰軍要追出去,被警員攔下推回病房,連祁煙的衣角都沒看到。

他只能惡狠狠地瞪著警員,“我要是死了,你們這些條.子跟我一起陪葬!”

“不要辱罵警察。”

“……”

祁煙從病房出來,剛拐彎就被人堵住,段彭愽滿是褶子的臉上堆滿了笑。

“小祁,去我病房,我們敘敘舊?”

“好啊。”

“……”

大概沒想到她答應的這麼順暢,段彭愽頓了一下,旋即又眉開眼笑。

“來,請。”

“你們去把我車上的鐵觀音還有備用茶桌茶具拿來。”他指揮保鏢。

“不用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我知道你愛喝茶,這都是應該的。”

“看來沒少調查我。”祁煙笑笑。

“說‘調查’多難聽,我這叫投其所好。”

兩人有說有笑地進到病房裡,全然不像互相惦記對方命的關係。

祁煙到病房後,環視一圈,自顧自坐下,說:“我都不知道您住院了,你看都沒帶慰問的禮物,您下次住院前一定要告訴我,我好上門來看您。”

“……哈哈,小祁,我就是欣賞你這份幽默。”

雖然很冷,很挑釁,但足夠幽默。

很快,保鏢動作利索地將茶具擺齊,將燒水壺插上電後退下。

水壺咕嚕嚕地燒著水,祁煙聽著水聲閉著眼假寐。

水燒開段彭愽先用燙水洗茶杯,夾好放到祁煙面前,再拿著桃木的半勺取茶葉,一開啟茶蓋,幹葉的茶香飄出,縈繞在鼻尖。

就在他拎著壺要衝泡時,祁煙幽幽出聲,“這麼好的茶葉,你放哪東西就毀了。”

“……”段彭愽的手猛然一僵,笑道,“我怎麼不懂你的意思?這麼多年沒見,小祁還是這麼愛說啞迷。”

祁煙眼睛睜開一條縫:“別費工夫給我下毒了,毒不死我,白白廢了好茶。”

段彭愽沉默,他握著玻璃壺的手攥緊,祁煙似看不出他的臉色,不疾不徐地加塞。

“你給隔壁下在水杯裡了吧?我也讓人處理了。”她持起茶杯,在指尖轉了轉,“你這麼明目張膽地下毒,想把自己也搭進去?就這麼不想活了?”

“……”段彭愽哼笑,扔下手心的藥劑,將熱水倒進杯裡。

他眉頭舒展,姿態輕鬆,“我比誰都想活,可這世道……”

‘嘭’的把茶壺撂下,望向她的眼底盛滿灰敗,“你來告訴我,這世道,老實人怎麼活?”

段彭愽似終於找到某種宣洩口,一股腦把心裡積壓的話都吐出來。

“你以為我想給你下毒嗎?我也不想啊,我一直想當個好人,可誰給我這個機會?我有的選嗎?”

“祁煙你說,我以前不好嗎?我以前不為人民做事嗎?我不鞠躬盡瘁嗎?”

“結果呢?你看看,結果呢?”

段彭愽雙手一拍,臉整個垮下來,“結果就是,他們看上你,你不能反抗,一家老小的命都握在他們手裡……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他眼圈通紅,眼角流下淚來。

“小祁,你是知道的,我當年……我當年只想當個好乾部、好領導……”

他雙手捂住臉,聲音哽咽。

祁煙垂下眸,沉默許久,才抬起頭,堅定道。

“你有的選。”

段彭愽嗤笑,自嘲道。

“我哪裡有的選?現在不是你自己的命在別人手裡,是全家人的,我今天不給你下毒,明天死的就是我的小女兒……她才四歲……我就這一個孩子……”

他越說越哽咽,越說淚流的越兇。

祁煙清透的眸光微閃,“你告訴我參與名單,我幫你救出你的家人,我保證他們安然無恙。”

“……真的?”段彭愽不確定道。

但很快又否認,“不行不行,連我都不知道他把人藏到哪了……萬一打草驚蛇……”

“只要你告訴我是誰,並願意將你知道的都交代出來,我能查的到你家人的所在地。”

祁煙緊盯著他的眼睛保證道。

“……”段彭愽被她說動了,“我相信你們祁家,可我真的害怕……這件事出一點意外都不行啊。”

“別擔心,只要你配合,我就能把他們都救出來。”

段彭愽糾結躊躇了一會兒,最後一拍大腿,“好,我相信你!小祁,你可不要辜負我的信任,我現在能相信的只有你了。”

“嗯。”

他抹了把臉上的淚,吸著鼻子,抬手沏茶,深色的茶水倒進公道杯裡給她滿上。

“那我們邊喝茶邊說,我跟你講講我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祁煙點頭,剛準備端起茶杯,忽然對面的人擦著眼淚的手一揚。

她的嘴瞬間被死死捂住,一根粗麻繩快速鎖住她的脖子,死命地往後絞緊,充血的窒息感傳來。

祁煙在缺氧造成的模糊視線中,看到坐在對面的段彭愽站起身,擦掉了眼角的兩滴眼淚,笑起來。

“是誰不重要,比起相信你,我更相信我自己,我只想讓家人活著,你是祁家人,你們骨子裡就仁義,一定能理解我,對吧?”

……

醫院外停車場。

沈饒坐在後座處理突發工作,他莫名心臟一空,在薄膜鍵盤上打字的手停住,本能地望向住院部的大樓,看了眼時間,眉峰輕簇。

兩個小時了,怎麼這麼慢?

就在他準備給祁煙發訊息問問情況時,陳懷的電話彈進來,沈饒給祁煙發了個什麼時候出來,才接起陳懷的電話。

“又什麼事?”不耐煩道。

“……總裁,等會兒的跨國會議,你別忘了。”

“知道了。”

話落,沈饒便把電話掐斷,盯著手機螢幕等回覆。

十分鐘過去,手機還沒有動靜,沈饒有點不安,按理說祁煙只要看到訊息都會回【。】是出什麼事了?

就在他準備下車進去找找時,訊息提示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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