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還記得,他是我第一個孩子。”孟母面對醫生的詢問,平靜的說:“但是不久前,出現意外,他死了。”

“我很難過,讓他糟糕這些的罪魁禍首,我不會放過的。”孟父冷靜道。

從兩人神情中,看不出一絲一毫的難過。

作為妹妹的時霧清倒是好一點。

但恢復了神智的少女,也只是輕輕的嘆氣:“我還希望,能和哥哥一起回家呢。”

沐津言是影響程度最小的一個,經過診斷,他所失去的,只是一小部分記憶。和孟晞有關的情感,他全部都好好保留著。

孟父孟母對找回記憶和情感,都是很冷漠隨意的態度,就好像有人把他們對孟晞的愛全部抹去了。

時霧清也表示,不想去尋回忘記的東西。

只有沐津言,他是唯一一個,堅定的要接受治療,把所有遺忘的東西都記起來的人。

“這種單獨對某個人的記憶和情感的遺忘,我們以前沒有遇到過,治療的過程,可能會產生意外,比如忘記一些其他的東西……”

沐津言淡淡道:“無所謂。”

……

那天之後,除了時霧清還要接受長久的治療外,一切都成為了過去。

羅九在逼供下,說出了很多有用的東西,但是時霧清的身體還是一天天的衰敗。

想要延緩這種衰敗,就必須繼續注射控制藥劑。

起初所有人都是不同意的,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時霧清虛弱到連曬太陽都會被灼傷,睡覺都會長久不醒後,醫生不得不和孟父幾人商量,嘗試注射藥劑。

那一天,孟父孟母,還有沐津言,都來了。

他們站在隔離門外,沉默又絕望地注視著少女痛苦到極致的反應。

十分鐘,好像比十年還要漫長。

而更加恐怖的事,當藥劑注射完後,這些時日裡已經恢復了神智的少女,眼神又變得空洞。

和她說什麼,她都沒有反應。

孟母痛苦不已,隔著玻璃哭暈過去。

但這只是開始。

隨著情況的惡劣,藥劑注射不得不變得頻繁。

漂亮的女孩,完全變成了人偶。

她不像人,也不是人了——沒有人可以不吃不喝,一動不動地坐上三天。

藥劑已經把她變成了怪物。

終於有一次,孟父開口:“讓清清去死吧。”

孟母露出溫柔的笑:“她太累了,該休息了。”

孟父:“或許,當初,我們就該一起死在爆炸裡。”

孟母說:“是啊,那樣,清清也就不用忍受這些痛苦了。”

沐津言沉默著,點燃了一根菸。

在縹緲的霧氣中,他啞聲問道:“清清,哥哥呢?”

沒有人指望女孩有回應。

可這一次,她真的開口了。

“哥哥……早就……離開了……”少女的嗓音生澀冰涼。

孟父孟母僵硬著,兩雙眼睛死死盯著時霧清,像在看什麼不可思議又無法割捨之物。

沐津言卻頓了下後,低低笑出聲。

“這樣啊……難怪。”

青年的下巴有淺淺的鬍渣,他沿著牆壁緩緩滑坐下去,姿勢依舊是優雅的,像是這樣訓練過無數次。

隔著那層玻璃,他和少女對視著。

他們只有幾步之遙,又早已隔了一整片天地。

“我的祝福……好像真的是什麼詛咒。”沐津言勾唇:“我很遺憾,清清,或許我不應該祝福你。”

每一次,“早點回來”,都伴隨著更加難以接受的後果。

時霧清沒回話。

其他人也沒有話說。

在長達幾分鐘的寂靜後,少女平靜的喊道:

“爸爸,媽媽,沐津言……”

三人注視著她。

她於是在這種縱容的目光中,堪稱乖巧的開口了:

“我可以去找哥哥嗎?”

——世界6·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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