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最後一節下課鈴聲響起，教室裡的聲音立馬鬧騰了起來，祁嚴鶴收拾好東西走出了教室。
當他走下樓梯，人來人往中，一眼就看到站在花壇邊樹下等他的時途時，一切胡思亂想都揮灑一空，嘴角帶著釋然的笑容喊了一聲“時途”
在他聲音響起時，穿著藍白校服，上半身外套著黑色棉服外套少年站在樹下抬起了頭，寒冬樹葉早已經枯黃，搖搖欲醉，在他走近時，風一吹，簌簌的樹葉隨風飄落，剛好就在他走進的一瞬，倆人都看到了對方頭頂上的樹葉。
雙目對視，眼中笑意更甚。
默契的抬起了手，頓了頓，笑著把對方頭上的樹葉拿在了手中。
“噗呲”一聲，祁嚴鶴笑出了聲。
見祁嚴鶴臉上掛著的笑，時途原本抿著的唇也掛起了笑容。
見到時途的笑意，祁嚴鶴原本想扔掉樹葉的手頓了頓。
“時途，給我本你的書”
時途：“怎麼了？”
雖然這麼問著，但他書包已經順著手臂放了下來，拉開拉鍊拿出了書。
是一本很厚的課外書，祁嚴鶴滿意的接過來，看了一下。
“當書籤啊”祁嚴鶴拿著樹葉在手中觀摩著，想起了上小學時的一個小實驗。
把樹葉夾在了書的中間，又翻開了另一頁，示意時途也把他手上的那片落葉也放了上去。
蓋上書，放到了時途書包裡，給他拉回了拉鍊。
時途：“怎麼會突然想到這個”
“覺得這兩片樹葉形狀格外好看”祁嚴鶴看著他說著。
少年對著他笑的眉眼彎彎，時途沒有拆穿他。
“喜歡的話，地上還有不少”時途含笑的看向他道。
祁嚴鶴：“....”
“這兩片就夠了，不要別的”
他這也是一時興起，也可能是覺得這兩片樹葉剛好就在那一刻落到了他們頭上。
看到時途的時候，他就知道了，既然現在他們就在一起，那想多餘的有什麼用，人就在他眼前，他只要一伸手就抓住了。
時途輕笑了一聲道“好”
“走吧，回家，明天什麼時間去看你奶奶”
“嗯，睡晚點再去也沒事，她也不會起太早”
再經過無數枯黃的樹下時，哪怕再有風吹來，再也沒有那麼巧的樹葉落下了。
穿著相同色系衣服的背影就在樹葉吹起的一瞬出了校門。
——
月色散去，日光哪怕在冬季也沒有遲來。
祁嚴鶴昨晚被時途拉著影片講題到凌晨，但他沒睡遲多少，八點一到就起了。
從衛生間洗漱出來，拿著手機想給時途發了訊息。
【：早】
【日寸：早，吃早飯了沒】
時途很快就回了訊息，是祁嚴鶴都沒想到的速度。
【：剛起】
【日寸：過來一起吃，再過去？】
【：行】
祁嚴鶴回了資訊，收起了手機，套了一件純白的羽絨服出了門，祁嚴鶴家到時途家也就十幾分鐘的時間，祁嚴鶴那次來太早進不來門後，時途後面就直接把鑰匙給了祁嚴鶴，在他進門的時候，時途還在房間裡做題。
客廳裡的祁嚴鶴忍不住走過去調侃了他一句，“你這麼卷，讓人怎麼活”
時途抬頭笑了笑，又給祁嚴鶴指了指桌上放著的幾本練習題，“給你準備的也不少”
祁嚴鶴無奈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時途從哪裡找來的題本，總是不重複的。
兩人吃了早飯，才出了門。
祁嚴鶴也想過時途奶奶的情況，可能大概是身體不好，可能會是在醫院，沒想到是在療養院。
療養院裡的環境十分優美，空氣裡都是草木的清香，純白色的建築，還有不少人在小花園裡散步。
一看就知道這療養院的設施不錯，祁嚴鶴跟在時途身後，時途明顯對這地的環境十分熟悉，輕車熟路的走到一間房間前面。
“奶奶她記憶有些缺陷，可能會說些胡說八道的事情，你別介意”時途停下了腳步，低聲的和祁嚴鶴說著。
祁嚴鶴愣了愣道“好”
他們走進去的時候，乾淨整潔的房間裡，窗邊的搖椅那坐著個上年過半百的老人。
穿著整潔素淨的衣服，端著身子坐在那裡，動作中帶著一股子特有的韻味，鼻樑上戴著一副金絲的老花鏡。
帶著皺紋的手，拿著一本本黃舊的白邊相簿，低頭一直在翻著，嘴裡一直唸叨著話，聽見走進的聲音，抬頭見了時途，嘴裡小聲的喊了一句“阿時，回來了”
搖了搖頭，低喃喃的喊著“小時，小時回來了”，喃喃兩句，又低頭去看相簿了，手上顫抖的撫摸著相簿的頁面。
不是一個看見了想看見的人的臉色。
祁嚴鶴有些疑惑，但還是跟著時途走到了進去，手上拿著在時途家那邊買的水果和鮮花放到了進門一旁的桌子上。
原本在陪著時奶奶的護工見他們來了，走了過來，熟悉的和時途打了個招呼。
又疑惑的看了他身旁的祁嚴鶴一眼。
祁嚴鶴立馬說了一聲“我是他同學”
“還是第一次見你帶同學過來”護工大姐笑嘻嘻的說著。
時途點了點頭“辛苦你了，黃姐，奶奶最近怎麼樣了”
“好的差不多了，精神頭也恢復了，身體利索能下床了就跟以前一樣，拿著相簿在看呢”護工黃姐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姐，應該是個愛笑的性子，從他們一進門，臉上帶著笑意都沒下來過。
見時途進來後，黃姐和時途說了這一週的情況，“什麼病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每天吃飯情況......”這大姐心挺細的，沒一件事都記在了心上，不知道是時途要求的，還是她本就細心。
祁嚴鶴沒再聽了， 抬步走到了坐上搖椅上的人身邊，小聲的喊了一聲“時奶奶”
“嗯”老人抬起了頭，應了一聲，祁嚴鶴這才看清了她面容，她的眼睛和時途很像，只是年紀的沉澱，讓她犀利的雙眸帶上了溫柔的和藹，面對著祁嚴鶴似乎是本能的應答，這是她禮貌的回應，但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你是？”
“我是時途的同學”祁嚴鶴站在她眼前，勾著唇角的笑容答道。
時奶奶一聽，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但下一瞬，原本神情沒有臉色，一下子就綻開了笑容“哦，小時的同學啊，快坐，快坐”，這一變化，讓祁嚴鶴有些無措，但她還是順著時奶奶的話坐了下來，她嘴裡還在唸著話“這還是小時第一次帶同學回來”
有拉著祁嚴鶴問著話，你是不是和小時一個班的，你可別跟著他學壞了，問的問題都讓祁嚴鶴疑惑，但他也不好碩珉，只能更著應了下倆，岔開話題道：“您在看什麼啊”
“相簿，阿時的相簿”手上拿著一頁，手掌在摩挲著，眼神中滿是懷念“就是時途他爸爸”
“也有小時的” 說著，手已經翻到了最開始的幾頁，她翻著相簿的動作，就跟翻書一樣，拇指攆著書頁，每一步都一樣，似乎是身體的習慣。
停下了動作，才指著相簿上的幾張嬰兒的照片對著祁嚴鶴道“這就是小時，都是他媽媽拍的，你看看小時候多可愛”
照片有些模糊，但還是可以看到嬰兒的五官，有些胖乎乎的臉蛋，眼睛圓溜溜的正朝著鏡頭在招手。
祁嚴鶴看著照片，又轉頭看著時途抿著唇在聽黃姐說話的模樣，忍不住的覺得有些好笑，應道“是很可愛”
時奶奶又翻了幾頁，嘴裡還唸叨著“這照片要好好整理一下，怎麼都放一起了”說著，又給祁嚴鶴指著滿滿的一頁照片，說是一歲拍的，每張照片下還標著日期。
“都是她媽媽弄的”時奶奶說著，臉上的帶著懷念的神情，又翻了一頁，可是這一頁和上一頁卻完全不同，上面摻雜著像是年代更久遠的照片，標著日期的照片卻少的可憐。
每一張都是不同的時途，但一樣的是，照片上入鏡的除了他，還有一個蛋糕，臉上的神色和一歲時的照片相差甚大。
那眼神就不像是要慶祝生日的小朋友，板著臉，就像是在完成任務，
“她媽媽說去工作後，太忙了，沒有時間再拍了，都是小時生日的時候拍的，你看他還害羞了，跟他爸爸一樣，長大了，就不好意思拍照片了”
祁嚴鶴一邊聽著時奶奶說的話，一邊看著照片，注意到了下面的日期，，....最後一張是04年的，就沒有了。
他不覺得時途是在害羞，反而是討厭，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能感覺到，鏡頭可以留下一個人的情緒，這些只有熟知攝影的人才知道。
拍個照片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工作忙，要不是藉口，那就是不上心，或者就是被別的事情牽住了，想不起來這些事情了。
“他媽媽走了之後，他爸爸工作也忙，沒時間，就沒人給他拍照片了”時奶奶嘆息的說著，想要合上相簿，手指無意間牽動了冊子，翻開了某一頁。
祁嚴鶴餘光看了過去，有一張照片抓住了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