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酒有點不信邪,她轉身將在場的每一具屍體都摸了一遍,愣是一隻魂魄都沒找到。

弘總看著元酒站在雨中發呆,懷中的小奢比屍胸脯還一起一伏,他猶豫了幾秒,還是將元酒喚回神:“元觀主,這裡不安全,血腥氣太重了,很快就會有其他的異獸過來,要不我們先離開吧?”

元酒揉了揉額頭,深深嘆了口氣。

蠃魚極其有眼色,立刻將體型變大,馱著元酒、弘總和那個小奢比屍騰空而起,朝著樹屋的方向飛去。

……

重明一直坐在樹屋視窗的位置,琢磨著面前的立體輿圖,察覺到元酒的氣息靠近後,他抬眸朝著窗外看去,剛好就看著元酒黑沉著一張笑臉從窗戶跳進來,弘總則是抱著一個包裹,踩著蠃魚的翅尖也躍進了屋內,

重明剛想問怎麼回事兒,忽然收斂起臉上的笑意,起身走到弘總身邊。

他指尖挑開那個有些溼的包裹,看到了一張人臉,但很快他的目光就挪到了小孩兒的耳垂上。

“奢比屍?”重明疑惑地看著弘總,“你們偷人家奢比屍的小孩兒了?”

弘總搖了搖頭,動作僵硬地將這小奢比屍遞給一旁湊熱鬧的章齡知:“你抱著吧,這麼鮮活的生命與我不太搭。”

章齡知好奇地將那塊布撥開,發現真的是個小異族,他蹲下身讓一旁好奇的陵祈也看了眼。

“這真是奢比屍啊?”

陵祈睜著一雙大眼睛,盯著小異族看了很久:“我也是第一次見奢比屍,但我覺得他應該就是奢比屍族的幼崽。你們怎麼把奢比屍族的小崽子帶回來了?他們一族可是很護崽的,偷他們的孩子等於是和他們結死仇啊……”

元酒在椅子上坐下,指尖撓了撓腦門,一臉鬱悶道:“孩子不是偷的,別人送的。”

“嗯!”

“嗯???”

屋內其他幾人聞言頓時齊齊用驚愕的目光盯著她看。

“送的?這怎麼可能?”章齡知覺得這有點扯了。

他用求證的目光看向弘總,弘總也一臉嚴肅地點點頭:“確實是送的,準確來說應該是託付給元觀主了。”

這事兒早晚要攤開說清楚,元酒組織了下語言,簡單地將所有狀況交代後,沉聲道:“這小奢比屍的問題,倒還不是最重要的,最嚴重的是裂土竟然沒魂魄。”

她看向一旁椅子上的陵祈,肅然詢問道:“裂土有鬼嗎?”

陵祈歪著腦袋:“鬼?沒有吧,但是有鬼國人,鬼國人基本都是一目族。”

“那你們這裡的異族和動物死後會去哪裡?”元酒問。

陵祈搖了搖頭,不解道:“死了不就是死了嗎?還能去哪裡,當然是徹底沒了啊。”

“你們說的魂魄,是指鬼嗎?”他好奇地問道。

章齡知看著元酒和重明有些凝重的表情,小聲與陵祈解釋道:“你應該清楚,裂土是與外界相連的吧?外面的空間主要以人族為主,還有就是由動物異獸修煉而成的妖族,但不管是人還是妖,死後魂魄會脫離身軀,這個時候就會被稱之為鬼,所有的鬼最終都會歸去地府,在地府那裡照見今生一切善惡,先罰後賞,轉世投胎。”

陵祈聽完後若有所思,左手搭在魚尾上,與章齡知說道:“地府是不是也叫做冥府?”

章齡知點點頭:“也確實可以。”

“我有聽族裡的老人,還有龜族的老前輩說過,祖先搬進裂土之前,確實有冥府的存在。”

“但是裂土是沒有冥府的,我們這裡的一切生命,死了就是死了。”

“我阿姊說死後,我們的一切都將與裂土融為一體,也沒有魂魄一說。”

陵祈解釋道:“而且我們祖先遷移到裂土之前,其實冥府也只是一方很小的勢力,並不會接納所有異獸和妖族,也沒有所謂的投胎轉世。”

元酒忽然想起空間裡的肥遺,還有之前抓到的蠱雕。

確實這些異獸在地府鎮壓了數萬年,也沒見它們能投胎重新做個普通小動物。

可見地府確實是不接納異獸和異族的魂魄。

“重明 ,你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嗎?”

重明已經冷靜下來,琢磨了片刻道:“我不是很確定,我對冥府和輪迴甚至還沒有你瞭解。但據我所知,不管是人,還是妖獸,這些異族和異獸,應該都有魂魄。”

“從肥遺你也應該能看得出來,這些異獸其實都有魂魄,那麼異族自然也該有。”

“至於為什麼看不到,抓不到……可能和我們目前身處的這方空間有關係。”

“仙尊也說了,這個空間的各種法則並不完整,所以可能沒有建立起完整的輪迴制度,自然也就沒有外面經由冥府審判,轉世這種流程。”

重明淺聲道:“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接下來的行動,我們得更小心謹慎一些。”

“我擔心若是小章他們若是不小心殞命,可能連收回魂魄的機會都沒有。”

元酒也點點頭,十分認同他的說法。

她總感覺這個情況有點詭異,就像是死去的魂靈,全都用於獻祭了這方土地。

但弘總抱回來的小奢比屍又是鮮活的,說明還是有新生命在誕生。

所以應該也不是她想的那樣。

……

章齡知沒想那麼多,他將小奢比屍身上包著的溼布小心翼翼地取掉,拿了一件自已的衣裳套在小奢比屍的身上。

說實話,小奢比屍除了下半身像馬,上半身幾乎和人類小孩兒無異,除了耳垂有點長,有兩隻金色的小蛇從這個小奢比屍的耳洞中鑽出來,盤在了兩個耳垂上,警惕地盯著他的動作,但並沒有攻擊他。

陵祈也伸長了脖子,好奇地看著他的動作:“原來奢比屍族的耳朵是蛇變的,這個說法竟然是真的?好神奇哦~”

章齡知低頭看了眼他綺麗的魚尾,小聲道:“你也很神奇。”

陵祈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指了指他:“在裂土,對我們而言,你們的模樣其實也很神奇”

“像體毛掉禿了的猴子。”

章齡知嘴角抽了抽,看著陵祈一臉單純無害,有點心塞。

這陵魚有點天然黑啊!

元酒走到章齡知身後,看著還在呼呼大睡的小奢比屍:“這小鬼頭怎麼還在睡?”

章齡知搖了搖頭,他也不清楚。

其實他的動作也不算輕,畢竟他也不是專業奶孩子的人,可是不管他怎麼折騰,這小奢比屍一點兒反應都沒有,要不是能聽到他噗噗的呼吸聲,以及胸口正常的起伏,他肯定會懷疑這小奢比屍是不是身體有點問題。

重明接手了小奢比屍,檢查了一下後,好奇地看著那兩條因為害怕,慢慢退回小奢比屍耳道里的金蛇。

他盯著其中一隻小蛇,眼眶中突然出現重瞳,身後驟然出現一隻重明鳥的虛影。

那小金蛇立刻軟下來,從耳道中滑出來,被重明用兩指輕輕捏住。

小蛇在他指尖發出“嘶嘶”的聲音,但沒敢亮出毒牙咬重明的手指。

元酒好奇地打量著這一幕,小聲問道:“你還能和這小奢比屍身上的蛇溝通?”

重明很快就鬆開手指,瞥了她一眼:“這是奢比屍族伴生的雙蛇,並不是普通的動物,能交流沒什麼稀奇的,只是它和這個小奢比屍同歲,意識也是模模糊糊,知道的並不多。”

元酒盯著小奢比屍的耳道:“它們真的就住在耳道里啊?”

重明解釋道:“奢比屍的軀體其實還是蠻有趣的,他們耳道中並不會直接長出兩條蛇,主要是他們的耳道構造比較特殊,所有的幼崽在孕育期時,兩側耳道中都會各長出一截靈活的軟肉,等到出生落地差不多兩個月左右,軟肉會自動脫落,幻化成雙蛇。”

“雙蛇都有自已的意識,但與奢比屍本體又心意相通,所以奢比屍可以操控雙蛇進行攻擊……只不過雙蛇如果受傷或者死亡,奢比屍的感知能力會大幅度下降,同時會遭受到一定的反噬。”

元酒沉思了片刻,唏噓道:“這不就像是伴生靈獸?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嗯,確實可以這麼說。”重明點點頭,看著依舊還在昏睡的小奢比屍,“剛剛那條小金蛇說,這個小奢比屍被封印了,所以會一直保持沉睡狀態,無法叫醒。”

“被封印?”元酒擰眉道,“我也沒感覺到封印的存在啊。”

總感覺之前學的東西,在這個地方完全用不上。

重明搖頭道:“應該是裂土異族研究出來的封印,不是我們經常接觸到的那種。”

元酒攤手無語道:“那我豈不是要一直照顧這個小奢比屍?據說他還是奢比屍的王,難道就放著不管嗎?”

重明思考了一會兒:“你把他交給肥遺吧,放在空間裡養著,我暫時也沒什麼好辦法,到時候碰到仙尊再問問,他遠見卓識,去過的小世界和秘境很多,應該會有法子。”

元酒只能聽他的,將奢比屍交給無所事事的肥遺看管,並警告它絕對不能把這小異族給一口吞。

肥遺看著她微微眯起的眼眸,只感覺到涼意上頭,頓時用蛇尾啪啪拍著胸口,表示自已絕對靠譜。

元酒看著他捲起小奢比屍回了玄圭空間,但依舊覺得有些不安心。

……

將小奢比屍暫時安置好,重明招了招手,讓元酒和弘總過來。

他將陵祈提供的輿圖展開,用靈力在上方繪製出一片區域:“我們現在位於奢比屍南國境內,這裡除了奢比屍族,還有幾個依附於奢比屍的小族群,其中距離我們最近的是一個叫戎族的部落。”

陵祈點點頭道:“戎族是個性格還算友好的族群,長得和你們人類也很像的,就是頭上多了三個角。”

“你們可以先找他們打聽一下獸原上的那個出入口,戎族人很膽小,基本上能避戰就避戰,他們族群也是出了名的能苟且偷安,所以他們部落的人普遍都很能活,據說還有壽元過千的,這放在類人種族裡是非常長壽的了。”

章齡知聞言不由驚歎道:“我怎麼感覺你也挺厲害的,裂土裡的種族你好像如數家珍。”

陵祈靦腆地笑了笑:“我從小就喜歡聽故事,以前十剎海還算安定的時候,我基本上每天都會跑去老龜那裡聽它講故事,他知道的可多了,那才是我們海族真正的活化石,我現在跟你們說的東西,都是我從他或者他的藏書裡學到的。”

“你還是條挺上進的魚啊!”章齡知不由感慨。

這傢伙要是在現代,估摸著肯定又是個學霸卷王。

元酒和重明沒說話,也就聽著他們倆閒聊,等雨水停下後,立刻開始趕路,前往地圖上標註的戎族地盤。

在天黑之前,他們已經進入了戎族領地,剛巧碰上他們的族人狩獵歸來。

重明拍了拍蠃魚的腦門,蠃魚的身體慢慢下降,停在了幾個神色戒備的戎族青年面前。

戎族人有自已的方言,元酒和重明都聽不太明白,反倒是陵祈直接開口與那幾個戎族青年搭話。

交流完後,他回頭與元酒重明說道:“裂土中有很多種族,每個種族都有自已的語言,但其實也有通用語,和你們人族的語言差別不是很大,你們不用擔心他們聽不懂。”

“他們說,我們可以一起去族裡,族裡的長老可能知道你們要找到連線外界的出入口位置。”

元酒點點頭:“行,跟他們一起去。”

跟著這些戎族青年回去的路上,元酒順便打聽了一下奢比屍南國的事情。

為首的青年雖然不習慣說裂土的通用語,但還是很耐心地解釋道:“奢比屍族分出的南國與北國,差不多每年都會打仗,並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只是每年開戰的規模大小不同。”

“之前的三年都是小規模的偷襲劫掠,但今年從一開始,兩國邊境就一直很不安定,你們沒事兒最好別往奢比屍南北征戰線那邊走,會被捲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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