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分身乏術
距離過年前三天，賀國慶接到了王迎娣打到廠裡的電話。
“爸爸。”王迎娣懷著忐忑的心情打通的這通電話。
賀國慶聽著女兒闊別已久的聲音，升起了比平時更濃郁的想念。
“迎娣，什麼時候回家？家裡外公外婆他們天天都在問著。”
“爸爸，我……”王迎娣深呼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爸爸，我可能不能回去過年了。”
賀國慶的聲音耳朵可聽出來的失落，“是因為……媽媽嗎？”
“不是不是。”王迎娣斷然否認，小心翼翼的問，“是因為我要在這邊辦畫展了，我想邀請爸爸們過來參加可以嗎？”
王迎娣一早就打定這個主意，她的第一次畫展需要家人們共同見證。
但因為處在過年這個特殊的日子，王迎娣才顯得這麼忐忑不安。
她怕遭到拒絕。
賀國慶愣了片刻，王迎娣沒聽見他的聲音，心漸漸沉到谷底。
“爸爸，要是你們走不開的話沒關係，師傅會陪著我的。”
“怎麼會走不開？”賀國慶霎時笑了起來，“這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之一。”
“爸爸是個糙人，不懂什麼叫藝術，但爸爸也知道這是你藝術路上的里程碑。”
王迎娣捂著話筒細聲哽咽，“爸爸……”
賀國慶心下當即軟成一灘水。
“等爸爸回去跟家裡說一聲，保管誰都要去參加你的畫展，你跟爸爸說在哪裡，爸爸這就去買票，最遲明天就出發。”
王迎娣抹了一把鼻子，把她所在的城市告訴賀國慶，等他們到了她會去火車站接他們的。
賀國慶結束通話電話之後就坐不住了，拿起外套要走人。
熊紅軍從門口捧著一份報告邊看邊進門，一進門看賀國慶要走的架勢，登時攔住他。
“哥，您這是？”
“我要提前回家準備一下，我女兒要舉辦畫展了！”
賀國慶少有的情緒外露，正好撞上熊紅軍給他頭一個炫耀。
熊紅軍雙手一合，檔案扣在一起，臉上迸出喜色。
“這可是好事啊！在哪啊？我這個做叔叔的也得給迎娣捧個場子啊。”
賀國慶輕咳了兩聲，壓抑住上揚的嘴角正色說，“在隔壁的城裡頭，就是過年那一陣舉辦，你跟你姐不是約好一起過年嗎？”
“是啊，本來約好的是我姐來申城跟哥你們一塊過，現在你們要是去看迎娣的畫展，那我們姐弟也去。”
熊紅軍覺得換地方是小事一件，跟他姐打個電話，重新換個目的地就成。
賀國慶沉吟片刻，“那成，我先回家確定我們家有多少人去，到時候我們一塊買票。”
熊紅軍立馬讓開出口，反倒是催促上賀國慶了。
賀國慶回到家裡跟他們說上一遍，一致贊同去看迎娣的畫展。
“這可是迎娣頭一次辦畫展，意義能一樣嗎？去！必須得去！”
“咱們都是一家人，缺誰都不能缺咱們家裡人！”
“妹妹出息大發了！以後我就有個大畫家的妹妹了！”
……
老二學著猩猩錘胸叫喚，老大抬手就給他後腦勺一巴掌，立馬就消停了。
三胞胎一聽要出遠門，第一反應就是看姜大嫂，他們怕他們得留家裡。
“媽，我們也想，去。”
陳桂花抱起小老三，“都去！你們也去給姐姐捧場！”
小老三現在也敦實了，陳桂花還沒抱在胳膊上坐著，又把她給放下來。
三胞胎手牽手圍著陳桂花轉圈圈，“奶奶最好！奶奶最好！”
“嬢去嗎？”老大望著賀國慶問。
賀國慶臉上的喜色不變，“她當然會去，迎娣最不想缺席的人就是媽媽了。”
賀國慶到姜娟工作室找她，把一家人過年去參加迎娣畫展的事跟她說一遍。
過年這段時間是姜娟他們工作室最忙的時候，各家太太連軸轉參加各種各樣的晚會，每次穿的禮服都要不重樣。
原本都提前兩個月開始忙了，但訂單屬實是有點爆單了。
姜娟望了一眼工作室裡忙碌的大家，賀國慶見此提醒她一句，“這是女兒畫畫啟航的起點。”
姜娟擦去額頭上累出來的細汗，“賀大哥，我知道這種場合我不能缺席，但……”
姜娟咬了咬嘴唇，狠了狠心做下決定。
“我現在的工作室還是在起步階段，訂單全都壓在我們幾個人身上，我們連過年那天都走不開，我不可能把擔子都分擔在他們肩上。”
“這個工作室是我帶大家建立起來的，我不可能在最操勞人的時候做個甩手掌櫃。”
“如果是往年就算了，但今年對於我們工作室至關重要，它關係到的不僅僅是我一個人，是我們大家今後能走多遠。”
“連班長他們為了工作室過年也得在這趕工，我要是提……”
“所以你不去是嗎？”賀國慶打斷她的長篇大論。
姜娟撰緊拳頭，點下略顯沉重的腦袋，“迎娣是最懂事不過的，她一直都支援我追逐自己的工作，就像追求她的藝術一樣，她會理解我的。”
賀國慶眼裡爬上了失望，“既然如此，那我會向迎娣解釋的。”
賀國慶轉身就走，姜娟猛地抓住他的胳膊，賀國慶回頭看她，眼裡閃過一抹期待。
“賀大哥，你把小迎娣帶上吧，她代替我去，迎娣會開心點的。”
賀國慶捏著她的手褪下他的胳膊，“知道了。”
姜娟看著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下意識地上前兩步，可也就僅限於此。
她心下徒然有種巨大的失落，像是挖去一部分的心一樣。
可女兒曾經的鼓勵，以及今年工作室的特殊情況，她真的有些分身乏術。
姜娟閉上眼睛捏了捏鼻樑緩解疲憊，心裡暗暗發誓等女兒回來加倍補償她。
賀國慶沒有回家，吹著河邊的冷風吹清醒隱含怒意的腦子。
他朝著廠裡走去，剛跟熊紅軍打個照面，一窩蜂的人蜂擁到他面前連連祝賀。
“恭喜恭喜！小侄女出息了！”
“哎喲我就說！迎娣肯定能出人頭地的！這不！都要舉辦個人畫展了！”
“小妮子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她的畫展當老師的能缺席？那必不能啊！”
……
賀國慶幽幽的眼神尋著人群之後的熊紅軍看去，熊紅軍憨笑兩下低頭撓了撓頭。
“哥，這不是大喜事嗎？咱們兄弟都不是外人，都得讓大家高興高興吧？”
賀國慶恨了他一眼，咬了咬牙說，“這是我女兒的大喜事，要說也該是我來說。”
熊紅軍雙手合十道歉，“哥，怪我嘴快，下次讓您親自炫耀……不，親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