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娟頓時泛起了迷茫,連心也喪失了方向感。

不可否認,她是愛閨女的,非常愛。一如當年她承諾的那樣,閨女永遠是她愛的第一位。

可是如今,她的愛像是放在一座天平上,不自覺地向另外一個孩子傾斜。

她不想這樣對待閨女,可她的愛不受自己的控制。

她仍然還愛著閨女,願意把最好的都給她,願意讓她一直成為自己掌心裡悉心呵護的嬌嫩花朵。

然而她的眼神卻情不自禁的挪到另外一個孩子身上,奇怪的,她竟是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小心翼翼地對待她,只想得到她一個笑容。

可惜事願人違,那個孩子對每個人都可以展露笑顏,唯獨對她一臉嫌惡。

姜娟不僅沒有不高興,反而還忐忑的充滿愧疚,認為是自己沒有做好。

想到這,姜娟的眼神逐漸聚焦在小迎娣身上。

是了,她對她下意識的反應是源源不斷的愧疚。

為什麼呢?

因為她給她的熟悉感覺是那個她愧疚的恨不得用命償還給她的苦命女兒。

而且,她也叫迎娣。

她所窺探到的種種,盡數想起來時,是一隻扼住她脖頸的手。

讓她漲紅了臉喘不上氣。

王迎娣察覺到她的不適,雙手握住姜娟的手,“媽媽,你……”

姜娟無意識地掙脫出王迎娣的手。

“哈哈哈!他們演的真搞笑!”

“好!這叫演的好!”

“這掌聲停不下來啊!”

……

四周圍坐的人聲鼎沸之中,姜娟扭頭紅了眼眶,用一種奄奄一息的聲音夾雜其間。

“你真的是我的迎娣嗎?”

王迎娣握空的雙手維持著僵硬的動作。那一瞬間,大腦供血嚴重不足。

本就是冬日,她的心裡像是提前下了一場鵝毛大雪。

大雪紛飛到她身體各處,滾燙的血液似是一寸一寸開始散發出寒意。

王迎娣舔了舔嘴唇,收回僵硬的手垂直在腿邊。

暗瞌的眼皮顫了顫睫毛,刷的一下睜開,一望不見底的眼睛跟姜娟的眼睛對上。

姜娟向一旁挪了一下,也許還沒超過兩厘米,也許只是一個虛晃的動作。

王迎娣心揪作一團,竭力穩住自己的身體,以一種幽沉的聲音傳遞到姜娟耳朵裡。

“媽媽,你難道認不出自己的親生女兒嗎?”

母女倆輕飄飄的聲音只有彼此能夠聽見。

姜娟扯動嘴角笑了一下,眼淚順著眼尾滑出兩道淚痕。

王迎娣動了動手指,嘆了一口氣,從兜裡掏出手絹遞給她。

“媽媽,我也是你的女兒啊。”

姜娟手下一顫,接過王迎娣的手絹,手絹的邊角繡著迎娣兩個字,是她親手傾注的愛意。

老大發現母女倆的異常,先握住王迎娣的手,掌心中的顫抖讓他握的更緊。

“嬢,你怎麼了?”

姜娟低頭擦去眼淚,擺擺手回答,“沒事,剛剛想到點悲傷的事。”

“需要我叫爹過來嗎?”老大往第一排看過去。

“不用不用。”姜娟吸了吸鼻子,調節好自己的情緒抬起頭來,“接著看吧,這群小子還挺會逗樂的。”

姜娟扭頭看臺上的表演,裝作一副專注的模樣。

王迎娣也一同轉回頭看臺上,可是她笑不出來了。

她總覺得她跟姜娟的母女情就像是撰在掌心裡的細沙。

越是使勁,流逝的就越快。

她們好像回不到從前了。

老大攬上王迎娣的肩膀靠近他,俯首貼近她的耳朵問,“妹,發生什麼了?”

王迎娣搖頭,“大哥,什麼事都沒有。”

老大半信半疑,王迎娣反手包住他的手點頭,“真的。”

活動結束後就是晚餐,在最後的尾聲,熊紅軍他們給每個人都發了一份禮包。

“咱們都是一個集體,一個大家庭,無論什麼時候,我們一直都在!”

宋凡代表賀國慶發表感言,向員工們和孩子們分別送上祝福。

等晚飯結束,記者把他的大傢伙帶來給全體拍了一張大合照。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獨獨姜娟母女倆笑著,眼睛卻像是要哭。

回到家王迎娣有意跟姜娟說話,姜娟卻不知道怎麼面對她,乍然間讓她理不清思緒。

姜娟選擇把自己忙碌起來,她早早的跟賀國慶起來吃完早飯就離開家去工作室一頭扎進工作裡。

王迎娣幾次想要跟姜娟談談,卻總是撲空。

於是王迎娣也忙起來了,她把自己所有的心思投進了畫中,空暇之餘就跟李旺旺收破爛去。

荀致遠一看她的畫就覺得不對勁,畫是最能反映一個人內心的,而這孩子現在畫的畫像是一個黑洞。

她曾經的那些感覺像是泯滅了。

“不行不行,你的畫不行!”荀致遠直接奪走她的畫筆,“你獨有的靈氣一點都找不見了!”

王迎娣犟嘴說,“我想換一種風格。”

說罷,她就想把畫筆搶回來。

“這不是風格的問題。”荀致遠把畫筆舉高,“你狀態不對,回去休息幾天。”

“不!”王迎娣果斷拒絕,搶不到畫筆她就跳起來搶,荀致遠按住她的肩膀讓她跳不起來。

越是搶不到畫筆,王迎娣的鼻頭就越是發紅,最後也不搶了,濃厚的鼻音低聲說。

“我不想回家。”

荀致遠皺起眉頭,“怎麼回事?你家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也沒發生。”王迎娣搖頭,“師傅,就只是感覺無能為力而已。”

荀致遠放下手,摸了一把王迎娣的腦袋,“人生在世,不是所有事都在掌控之中。”

“我知道,我正在接受。”王迎娣撰了一下胸口處的衣裳。

“我心裡有團火在燒,它快要熄滅了,濃煙升在半空中一圈又一圈的打旋。”

荀致遠嘆了一口氣,“你這孩子早早就聰明,但也需知慧極必傷的道理。”

王迎娣搖頭,“我從來都不是聰明孩子。”

她只是早早的知道,要看人臉色過活罷了,那是最早從孤兒院開始的。

荀致遠再看一眼她的畫,多看一眼眉頭就多皺一分。

“最近別動畫筆了,跟我去其他地方看別人的畫吧。”

彼時已經是寒假,王迎娣告知家中要跟隨荀致遠出門遊學,便背起她的行囊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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