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章 回家
下了火車出了站，一眼就看見賀國慶和鄭老光在門口等著他們。
出站的人潮湧動，賀國慶逆著上流而行，鼓著一股勁去接母女兩人。
王迎娣從幾乎窒息的狀態中猛然翻身坐到賀國慶的肩膀上，大口大口的空氣貪婪的呼吸著。
鄭老光把他的牛車看的緊緊的，幫著忙把老大和熊紅軍手上的東西拎上放好，帶著他們五個人開始顛著回去了。
“你瘦了。”
姜娟看見賀國慶的第一眼就發現他比上一次見面消瘦得多。
而距離他們分別也只不過是一個月左右的時間罷了。
賀國慶摟著姜娟怕她從顛簸的牛車上掉下去，在她耳邊解釋一句，“最近有點忙。”
“賀爺哪是有點忙啊！連著大半個月都沒怎麼合過眼，今天還沒睡過覺呢！”
鄭老光大膽插嘴，姜娟心下哀怨，她哪裡看不出來賀國慶眼底的黑眼圈。
往日蓬勃的精神勁都得打折半頭，現在看來也就是還能喘氣！
“爹，我和紅軍叔回來了，能幫襯你點。”老大主動擔事。
賀國慶向他們兩個掃去一眼，兩人都衝他點了點頭。
“爸爸，要是有我能幫上忙的，也讓我幹，你注意休息。”王迎娣在賀國慶的懷裡握著他的左手認真的說。
賀國慶抬手摸了摸王迎娣的腦袋，“回家是得辛苦一下你們母女倆了。”
王迎娣回家之前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的，一個充斥著大老爺們的家裡多少是得收拾收拾的。
但是等他們真正到家的時候，還是讓王迎娣提前做好的心理準備破防了。
家裡瀰漫著一股說不上來的臭味，潮溼的土腥味跟臭味混合在一起，變得又怪又臭。
家裡三小子和安長明都不在家，他們房間的大通鋪真的是兩眼一抹的黑。
最大的味道來源就源自他們的房間！
姜娟的心神也被這股味道衝撞的動搖了，一年沒回家，家裡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啊！
“最近孩子們也跟著一起忙……”賀國慶的語言此刻顯得格外的蒼白。
還不如當初姜娟嫁進來之前的老舊土房呢！
“咱們的房間和女兒的房間兒子們都給你們收拾出來的，乾淨著呢。”
賀國慶這話倒是不假。母女倆看著乾淨如初的被子再想想老二他們的被子，巨大的反差讓她們兩久久沉默無語。
大鍋水燒起來兌了冷水給她們兩先把澡洗了，家裡大小女人的香噴噴總算是能中和一下大老爺們之家。
王迎娣還是頭一次看見她大哥變臉，幾個兄弟裡，她大哥是最愛乾淨的。
家裡的衣服都是天天大哥洗的，被子也是大哥洗大哥曬。
這幅模樣挑戰到了老大的神經，堅硬如他也得敗陣！
老大和母女倆當天就開始動作，率先把老二他們那幾床被子給拆下來了。
“我不是給孩子們做了替換的被子嗎？怎麼都沒用啊？”
姜娟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賀國慶沉默了好一會才回答，“他們的事我不怎麼管。”
這被子裡的棉花都透露出一股味兒，姜娟都不用湊近了聞，指定是得精洗過才行。
幾床被子褥子夫妻倆和老大解決，王迎娣把他們的鞋一雙一雙搬出去。
半大小子的腳丫子是真臭，王迎娣屏住呼吸都得晃晃身體。
“我明天託人買個洗衣機回來，再洗這些個被套吧。”
賀國慶在心裡算著得花多少錢買張票和多少錢買洗衣機。
姜娟抿嘴嚥了一口唾沫，“還洗什麼洗，這被套洗爛了都洗不乾淨，只能重新做。”
還有他們衣櫃裡的衣服，皺皺巴巴的堆在衣櫃裡，好的衣服就跟新的一樣，不好的衣服跟撿回來似的。
姜娟頭都疼了，都不知道安長明這個大少爺是怎麼跟三個孩子住的下去的！
比起身體上的疲憊，心理上的疲憊更讓人難以接受。
一家齊上陣把家裡一鼓作氣的打掃了，除了王迎娣的房間從沒有人動過。
姜娟是把東西該丟的就丟，全家起碼丟了一半的東西。
但是有什麼辦法呢？都是該丟的，留著就是發臭發爛！
收拾到晚上點起燭火的時候，家裡邊看起來都亮堂多了，那股臭味散去了大半。
“我們家遭賊了？！”王傑一回家就開始叫喚，累了一天的他倒頭就嚮往床上栽。
老大眼疾手快的揪住王傑，“敢把新換的被子弄髒，我就揍你。”
老二老三很快看清家裡有什麼變化，他們的被子衣服鞋都被丟了！
想起黑黝黝和破洞的模樣，他們也不敢吱聲。
“媽的，這要幹到什麼時候？我還不如去種地還有個農閒的時候，生產隊的驢都得歇歇……”
安長明癱坐在院子裡罵罵咧咧，他也瘦了，而且那張消瘦的臉和發紅的眼睛，看起來像是被吸乾了似的。
當然吸血鬼加周扒皮就是賀國慶本人了！
“爭取年前搞完，讓大家多賺點錢過個好年。”賀國慶寬慰寬慰大家。
“不對啊！我要錢幹什麼？我缺錢就叫我姐和我姐夫給不就行了，再不濟還有我老孃他們呢！”
安長明猛然反應過來自己這是進了賊窩啊！
“你們都在忙什麼啊？就算從村裡改革開始，你們也要不了那麼忙吧？”
姜娟搞不懂賀國慶這麼大張闊斧，拉著全家都在幹什麼呢。
“年前要豬肉的是一批人，養殖場那邊本身就缺人。村支書讓我幫忙把村子的農副產品帶出去，我去別的村子，又被別的村子委託賣他們村的東西……”
賀國慶現在就是大紅人，他做倒爺的名聲在圈裡維繫的好，現在能互相賣東西，立馬就找準了他。
十里八鄉的倒爺都被賀國慶收整用著，但是終歸還是太匆忙了，那就得花時間運營著。
這麼多的活兒都系在賀國慶一個人身上，他不忙誰忙！
姜娟氣歸氣，但是也心疼男人的兒子們。
吃完飯就趕著他們去休息，三小子讓老大搓乾淨了，倒頭就睡。
安長明還在憤憤不平的抗議，但是也抵不住疲憊睏倦，充實的再想不到其他的，也跟著睡過去。
忙碌一天的賀家上下，不到八點就全家入睡。
天還沒亮的時候，賀國慶就已經醒了，他親了親還迷糊著的姜娟。
“櫃子裡有錢，你們母女想要買什麼就去買。”
姜娟點了點頭，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等到天亮了才醒過來。
全家只剩下她跟閨女在家裡，男的全跟著賀國慶出門了。
“王迎娣！你回來了！”
張娚一早就來賀家，看見王迎娣的身影跳起來跟她揮了揮手。
王迎娣乍然看見張娚還有些不敢認，比去年長的高了，也沒去年那麼土。
“你這是……工作了？”
“差不多吧。”張娚面對王迎娣有些扭捏，她沒聽王迎娣的話好好讀書。
王迎娣倒是沒多大的意外，她有心想要問點別的東西，但是也不知道從何開口。
張娚看著姜娟推出腳踏車出來，跟姜娟也打了聲招呼，“娟姨，你們這是要去縣城裡買東西？”
姜娟點點頭，“家裡缺些東西得補給一點，順便去看看她外公外婆。”
“行，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張娚含蓄的笑笑就走了。
王迎娣看著她的背影很不是滋味，這是對於開竅了怎麼做女孩子？
一進縣城，姜娟就先回父母家一趟。
姜立國給她們母女倆開的門，一下子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爸。”姜娟叫了他一聲。
王迎娣率先抱了抱他的腿，“外公，我們回來了。”
姜立國抱起王迎娣，拍著姜娟的肩膀直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姜娟拎著東西進家門，陳桂花從廚房裡走出來，手裡拿著鍋鏟跺了跺腳。
“咱們家大丫頭和小丫頭回來了呀！”
姜大嫂的三胞胎在客廳裡好奇的看著她們倆，含糊不清的話向她們倆問。
“誰……誰……”
“這是小姨，這是姐姐。”姜立國給他們介紹了好幾遍，三胞胎才從搖頭狀態認識人了。
姜芬從樓道里跑回來，抱了王迎娣一個滿懷，“表妹你可算回來了！”
身上的臭味一聞就是剛從廁所裡跑出來，王迎娣趕緊捏住鼻子。
“表姐，你太燻人了！”
“咱們倆誰很誰呀！”姜芬拍了拍王迎娣的肩膀，拉著她碎碎唸的倒苦水。
她再也沒有假期，全都是看著三胞胎的痛苦。
王迎娣理解她的痛苦，但是緩解不了她的痛苦，只能悶聲聽著她唸叨。
姜立國看著姜娟拎來的東西感嘆了起來，“平時逢年過節的你男人都惦記著給我們送東西來的。”
“這一年裡讓我們老兩口都不知道養的是女兒還是兒子了。”
“爸，話可不能這麼說，我也有給你寄東西的，你們養的還是女兒。”
姜娟堅定捍衛自己的位置，姜芬舉手嚷嚷著。
“我也收到小姨寄來的衣服的！今天我就穿著的！”
別說姜芬穿的是姜娟做的衣服，就連三胞胎穿的也是姜娟做的衣服。
她在給她大哥寄的信裡問過了，都記得給他們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