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烈的陽光從紗窗透了進來,落在一張掛著桃紅紗帳的床上。

樂荊緩緩睜開眼睛,伸手摸了摸身邊,一具柔軟的軀體。

“尚欣,現在什麼時辰了,可別誤了我去馮家提親……啊,你是誰?”樂荊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震驚的看著枕邊的女人。

不是他的小妾尚欣。

“樂博士真是貴人多忘事,昨晚你還叫人家小甜甜呢,一個晚上就忘了人家叫什麼。”女人嬌嗔的推了樂荊一把。

“昨晚?”

樂荊看著房間的佈置,一臉茫然:“昨晚我不是在自己家嗎?這是在哪兒?”

“你裝什麼糊塗啊,這是何媽媽的院子。”

“何媽媽?是誰?”

門外忽然傳來一箇中年婦人的聲音:“樂博士,你醒了嗎?”

樂荊慌忙從床上跳下來,四下尋找:“我的衣服呢?我衣服在哪兒?”

“什麼衣服啊?”小甜甜捂嘴一笑,“昨晚你就是沒穿衣服來的,看不出來你們這些讀書人這麼騷。”

這時何媽媽推門進來,看到光溜溜的樂荊,竟也不迴避。

倒是把樂荊嚇的一個激靈,迅速又躥上床去。

“衣服,把我的衣服給我。”

“哪有什麼衣服啊?樂博士,你來的時候沒穿衣服。”

樂荊憤怒的道:“怎麼可能?我沒穿衣服……難道我光溜溜的滿街跑,跑到你們院子嗎?定是你們把我衣服給藏起來了。”

“樂博士,你可別冤枉好人啊,我們院子都是姑娘,要你一個男人的衣服何用?”何媽媽臉色板了下來。

“我昨夜明明睡在自己家裡,為什麼……為什麼會在你們院子?”樂荊越想越覺得奇怪,難道見鬼了不成?

“那我哪知道啊?昨晚就是你自己來的。不是我說啊樂博士,你是不是有夜遊症啊?”

夜遊症?

樂荊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啊。

如果真有夜遊症,自己很難發現的吧?

眼下他也無法深究那麼多,說道:“給我拿一套衣服來。”

“樂博士,昨晚的過夜錢你還沒給呢,現在又要衣服。”

樂荊抓著被子,覆蓋住了身子,冷冷的道:“我不會欠你們這點錢的,等我回去,就差人把錢給你送來。”

“倒不是不可以,不過我們這兒沒有男人的衣服,你要不……我給你找一套姑娘的衣服,你先換上?”

樂荊大怒:“混賬!我堂堂正八品官員,讀聖賢書,豈能穿女人的衣服?你如此折辱於我,信不信我找衙門治你們的罪?”

“喲,正八品官員,到了我們院子玩女人,你還不給錢,行,到衙門去吧。”何媽媽也不慣著,伸手就從床上,將樂荊給扯了下來。

樂荊只能告饒:“媽媽,你饒了我這一次吧,我剛才說錯話了,你別介意。這次幫了我,我必有重酬!”

“甜甜,把你的衣服找出一套給他。”何媽媽冷聲吩咐床上的女人。

女人穿著一隻肚兜,從被子裡鑽了出來,光著兩條白皙修長的大腿,到衣櫃裡拿了一套齊胸襦裙出來。

樂荊看著女人的衣服,面露難色,看向何媽媽:“真的沒有男人的衣服嗎?龜公或者龜奴的衣服也行啊。”

“我們這種小院子,哪有什麼龜公和龜奴?除了這些姑娘,就老身我了,但我的衣服太過老氣,公子要穿嗎?”

樂荊欲哭無淚。

無奈,只能先將那一件齊胸襦裙穿上,粉紅色的,裡面沒有搭配中衣,感覺空蕩蕩的。

何媽媽送著樂荊從後門出去,樂荊左右看了看,沒人,這才躡手躡腳走向巷子口。

而在此刻,巷子口,一群文人雅士,正對著牆面貼著的詩詞議論紛紛。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這兩句堪稱千古絕唱啊。”

“還有這一句,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工整對仗。”

“欸,你說這些詩誰寫的?也不署名,就貼在牆上。”

“會不會是杜公子寫的啊?他之前的詩詞,都不承認是自己寫的。”

“欸,那不是樂博士嗎?怎麼穿著女人的衣服?”

“而且還是粉紅色的,好騷啊!”

圍觀人群之中,有幾個是廣陵府學的學子,即便樂荊穿著女人的衣服,但還是被一眼認出來了。

“樂博士!”

樂荊心中叫苦不迭,轉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幾個學子追了上去。

……

距離何媽媽院子不遠的地方,就是馮家的正宅。

白柳沒有等到樂荊,怕誤了時辰,就帶上了媒婆,先到馮家過來。

提親這種事,一般男方要親自來。

但如果有事來不了,可以讓媒婆代表。

媒婆能說會道,把馮仁機哄得很高興,加上白柳之前又是馮仁機在私塾裡的同窗,議婚的流程進行的很順利。

冼姨娘和馮俅則在旁敲側擊,他們巴不得將馮青梔早點嫁出去。

而在這時,管家來報:“老爺,杜蘅杜公子求見。”

“他來做什麼?”馮俅霍然站了起來,直覺告訴他,杜蘅肯定會來壞事。

當即揮了揮手:“你讓他滾!”

馮仁機輕輕呵斥:“不得無禮。杜公子幫了我們近水樓這麼大的忙,而且如今他是廣陵文壇的新星,怎麼能夠將人拒之於門外呢?”

揮手讓管家將杜蘅請了進來。

一會兒,管家帶著杜蘅進來,馮仁機起身相迎:“賢侄,你今天怎麼有空到寒舍來?”

“馮老爺,我是來找青梔的,好些天沒看到她了,我擔心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出事是出事了,但出的是好事,而且是大喜事。”冼姨娘樂呵呵的道,“我們青梔很快就要嫁人了。”

杜蘅故作驚訝:“哦,不知許的那戶人家?”

冼姨娘笑道:“是咱們廣陵府學新來的樂荊樂博士,杜公子認識他吧?那長的真是一表人才,小小年紀就已經是正八品了,前途無量啊。”

“哦,樂博士啊,我來時還在路上看到他了呢。穿著一襲粉紅色的齊胸襦裙,在街上狂奔呢。”

“什麼?齊胸襦裙?”馮仁機懵了,“那不是女裝嗎?”

杜蘅笑了笑:“沒準樂博士有什麼異於常人的癖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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