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
走不動了。
司南兩腳跪倒在地，全身蒸騰的熱氣漸漸稀薄，紫色的粘液已經裹上了他的腰部，已經開始感覺到肚子那冰寒的刺冷了。
可惡，何必深入走了這麼遠，如果只是待在開始的邊緣那裡的話，那女的想要殺他也得進來，隨後就也會被這團爛泥粘住。
說不定她沒那個力氣拔出腳來，那樣自己還有機會反擊了。
又如果，自己能領悟會靈能的話……
可惡，為什麼明明靈體還能激發自己的潛力，冥府分部裡對此事是一字未提，他作為跑到前線的使行，卻一點都沒有靈能方面的培訓。
他都還不如一個看車庫的。
可惡，可惡！
空間的冷意更深了。
司南無力的跪躺在地上，目光黯淡。
他剛才看了，這段沼澤地還望不到頭，根本是出不去了。
不知道魁梧哥和安冉怎麼樣了，這女殺手追著他一個人，他們倆對付另一個，應該有勝算吧。
那這樣的話……
是不是他們現在就已經找過來救他了？
司南迴過神來，遲鈍著彎起了手臂，將自己撐了起來。
試著回去好了，反正在這也可能會死去。
嗯？司南猛的一抬頭，看向了頭頂上方的巖壁頂端。
有一道靠著黑暗的人影佇立在那裡，看不清男女，低頭靜靜的看著他。
是誰？難道是那個瘋女人？
不對，那個人影看著衣袖好寬大，不是追殺來的那兩個人，也不是安冉他們。
司南跪在原地，惴惴不安的與那人影對視。
數秒後，那道人影突然從司南眼中消失了，還沒等他有所反應，一道慵懶軟儒的女聲從身後飄來。
“汝在此作甚？”
靈能者？司南驚慌的往前扶地起身，同時臉朝後轉了過去。
映入他眼裡的是一位長髮如瀑，烏亮順滑的垂到腰部的女人。
她身著一襲勝雪的白衣，領口以金線繡著雲紋攀著肩部一路到寬大的袖子，腰部則以條天藍色的裙帶挽著，顯出腰肢的婀娜，身軀微動之跡那群帶連同著裙襬一起閃動瑩瑩星光。
司南視線上移，還沒得看清那女子甚美面容，就被她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吸住了目光。
這等女子，怕是傳說中的第五空間裡的仙女了。
司南下意識想著。
他感覺那被孟婆湯抹化掉的一種心動的微妙情感，都好像要重新回來了。
那女子看著司南好像犯傻的表情，不經有點一愣。
她微微揚起白皙臉龐，雪色的脖子亮在司南愣怔的眼中，她微側著臉，眼波流轉，像是傾聽著來自遠方的聲音。
不消片刻，那女子點點頭，柔聲說道：“原來如此，吾曉得了。”
她漫不經心瞥了司南一眼，袖中一樣東西掉出，啪的一聲拍在了紫水上。
司南下意識看去，發現是顆如拳頭大小的透明珠子，落水上卻沒濺開水花，反而輕盈的靜立其上。
這一反應間，司南眼角餘光就注意到那謫仙般的女子消失了，他立即抬頭張望，四處卻不見蹤影。
“哎！”
他喊起來，但沒人回應。
“喂！”
還是沒人回應。
司南只得將視線移到地上的珠子，艱難挪動著腿踏了過去，彎腰撿了起來。
很奇怪的，一觸碰到那顆珠子，就有一股暖意自掌心蔓延，緩緩的沿著手臂蔓上了肩膀，微微緩解了沼地給身體帶來的刺骨嚴寒。
但這股暖意又慢又輕微，如同晚來的春意試著驅散寒冰，司南直覺這顆珠子可能也抵不了多久。
是回頭，還是繼續走下去。
這是個問題。
“咕嚕咕嚕咕嚕。”
嗯？司南轉頭循聲看去，只見水池中突然就冒出了一陣陣的血色泡泡，像是水壺中翻滾著的開水，咕嚕咕嚕直湧。
空氣中好像又低了幾度，司南心裡升起很不安的感覺，他連連後退，警惕著盯著這邊。
翻滾的血水中突地冒出了一隻手，猛不然的嚇得司南一激靈。
那隻手枯槁得都不成樣子，斑駁蒼老的面板緊緊貼著手掌骨，明明是個成年人的手像餓得脫相，整支手臂細如柴杆。
那細瘦的手臂一彎，撐在了地上，與之在水波中浮現了個禿頂稀發的頭顱，那頭只露出一半，用著深陷眼窩的兩隻眼睛盯著司南。
完了，司南內心驚恐的哀嚎，他剛剛在呼叫前面那仙女時，這個不人不鬼的玩意是不是誤會了。
他是怎麼做到，從司南踩過來的路冒出來的。
跑！
司南兩手抱緊珠子，轉身拔腿踏步就跑，身後水流聲即刻嘩啦大響，像是那人衝出了水面，回到了地上來，於是司南下意識的向後看去。
只見是個四肢細長的瘦弱男人，他一絲不掛，下巴彷彿脫臼一樣嘴巴怎麼都合不上去，垮拉著嘴朝著司南。他肋骨根根分明，但肚子卻大的如同充足了氣，像是趴上了個瑜伽球。
和黃泉路上異化的惡靈不同，這是鬼怪之類，司南如是想。
既然如此，身為使行的他，還是有自信打得過的，雖說這裡沒有黃泉雨水制壓鬼物，但他身上的使行令也不僅僅只是個物件。
那大肚鬼怪四肢撐地，如同蜘蛛一樣四腳交換爬行，雖然身體瘦弱輕盈，但那大得拖地的肚子則嚴重影響了他的速度。
“我乃冥界當職使行，你這妖物……”
司南強作威勢的話還沒說完，從天而落下一道人影，重重的撲落到了司南邊側沼地上。
大肚怪和司南都懵在了原地，一齊看向那隻穿著破爛熱帶褲，全身面板鬆弛的天降者。
那天降者趴陷在地，艱難的彎起同樣細長的手臂，用力將自己撐了起來。他兩膝跪地，緩緩的抬起頭看向了司南，露出了扁平殘缺的臉。
那張臉，下巴連同著嘴唇表皮缺失，焦黃的兩排牙齒上下不停咬合發顫，咯咯咯咯直響。他鼻子塌平成了朝天鼻，混濁的眼珠子定定地瞧著司南。
司南吞嚥了口水，兩個，那個大肚怪行動緩慢，兩個也打得過。
扁臉怪垂下頭，顫巍巍的兩手撐地起身，他肚子也同樣扁平，站起來後倒像個人幹。他沒有理會司南的防備，慢吞吞的挪動腳步朝前走了。
這？司南看著扁臉哥的背影，將迷惑的眼神投到了一旁的大肚兄。
果然，大肚兄划動著四肢，徑直往前挪動著，壓根本沒往司南身上瞧了一眼。
兩怪一前一後，像是有著同樣的目標而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