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檢查腿傷

寧嬌和劉嬸子在院子裡的爭執聲清晰地傳入屋內，江燁一字一句全都聽進了耳朵裡。聽到寧嬌一反常態，並沒有像以往那般對劉嬸子客客氣氣，而是毫不留情地將其趕走了，他覺得十分詫異。

江燁不禁陷入沉思，開始回憶起今天寧嬌身上所發生的種種變化。她不僅沒有像往日一樣對他惡語相向、冷嘲熱諷，反而主動將他居住的房間收拾得井井有條、乾乾淨淨。

更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寧嬌居然還親自煮粥餵給他喝。要知道以往她能給他喝一口剩菜剩飯都算是她善心大發了，手把手照料他這種事簡直是天方夜譚。

難道說，她真的性情大變了嗎？

還是說，她已經下定決心要與自已共度餘生呢？

他只覺得今天的寧嬌格外陌生，想到寧嬌今天所做的一切，他心底又止不住生出一絲期待來。

但他的心情又很快沉入海底。

如今他的雙腿無法站立行走，連最基本的農活都無法勝任。倘若情況再惡化一些，就連日常的飲食起居都需要他人照料。

若寧嬌果真想要與他安安穩穩地過日子，那作為一個弱女子，豈不是要被活活累垮？

寧嬌回到屋內，目光落在江燁臉上，他的表情複雜，寧嬌一下子就猜到剛剛她跟劉嬸子之間的拉扯給他聽到了。

見江燁面上的表情，寧嬌以為他是在為劉嬸子的事情感到不悅。

劉嬸子雖然是個嘴強王者，但她每次來這口頭上都說的跟花一樣，對著江燁一頓關心。因著她的存在，讓原主多次顧及她的顏面，只要劉嬸子來訪，原主都會讓他吃些好的。

想到江燁沒黑化前也是個孝順且知恩圖報的好孩子，寧嬌以為江燁對劉嬸子心懷感激，此時正因她將人趕走而心中惱怒。

寧嬌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她覺得此時的江燁太過單純，容易被表面現象所迷惑。

自已的父母待他不好也就算了，連娶著的媳婦對他也是不管不顧，甚至還將他的錢財據為已有。而劉嬸子，這個所謂的“好心人”，不過是為了原主給予的那點微薄好處，才假惺惺地表現出關心。

而傻傻的江燁說不定還把這人當成一個大好人，心裡說不定還傻乎乎地盤算著以後要報答她呢。

“這劉嬸子不是個什麼好人。下次我不在家裡你也不要搭理她，知道嗎？”她這話說的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江燁，你要明白，劉嬸子並非真心待你。”

寧嬌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嚴厲，“她每次來，口口聲聲說著關心你，但實際上卻從未為你做過一件實事。你看你，腿上的傷原本並沒有這麼嚴重，可現在卻因為你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而愈發惡化。”

說到這裡，寧嬌心中湧起一股愧疚。雖然江燁的現狀並非她一手造成，但她畢竟已經取代了原主的身份，成為了這個家庭的一份子。她覺得自已有責任為江燁做些什麼。

“如果劉嬸子真的心疼你，她早就應該把你的情況報告給村支書了。就算不告訴村支書，她也可以平日裡給你送些吃的用的，幫你渡過難關。可她呢？除了嘴上說說，她什麼也沒做。”

寧嬌的語氣愈發堅定，“所以，你以後不要再相信她了。她不是什麼好人。”

江燁沒想著寧嬌能給他說出來這番話，他不傻，自然是知道劉嬸子每次來看望他都不是真心的，他早就看穿了劉嬸子的虛偽。

每次她來看望自已，總是帶著一副關切的表情，但眼中卻閃爍著貪婪的光芒。她不過是為了從寧嬌那裡得到一些好處罷了，哪裡會真正關心他的死活？想從寧嬌那裡薅點好處才是真的。

他低下了頭，眼神中閃過一絲黯然，只是他當時的處境有什麼資格評判呢？

“好，以後不理她。”

江燁抬起頭，眨了眨眼睛，深墨色的瞳仁帶著水潤的光，看起來格外明亮，此刻認真的看著她。

雖然江燁現在身上亂糟糟的，衣物顯得破舊不堪，頭髮像許久未經打理的野草一般蓬亂，臉上更是鬍渣密佈，幾乎掩蓋了他原本清秀的五官。

但江燁那雙黑亮的眼睛乖乖地看向她時，眼裡黑曜石般閃爍著獨特的光芒，彷彿兩顆深邃的星辰，在無盡的黑暗中堅守著一份純粹與明亮。

寧嬌心跳都慢了一拍，整個人怔愣在了那裡。

如果江燁不是經歷了這次腿傷，他的眼睛或許會一直保持著這份清澈透亮。

“我可以看看你的腿麼？”

寧嬌回過神來，她記得在書中的情節裡，江燁的腿傷並非無法挽回，只是因為缺乏及時的照顧和治療，導致傷口愈發嚴重，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江燁是個聰明且敏感的人，他自然能感受到寧嬌的不同。如果說剛開始他還有點疑惑，在聽完寧嬌跟他說的這段話後，他知道這個身體的主人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

只是寧嬌提出這樣的請求他還是十分詫異，他這段時間裡時常能感覺到自已雙腿因為感染而發痛，最近這幾天卻是啥也感受不到了，他知道這雙腿已經廢了，他再也無法像正常人一樣行走、奔跑。

一個已經殘廢的腿有什麼好看的呢？

“我略懂一點醫術，只是想看看你的腿的情況，不會對你做什麼的。”見江燁遲遲不表態，寧嬌繼續說道。

她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她看著江燁的眼睛，彷彿想要傳遞給他一種力量。

遲疑了半刻，江燁才顫抖著點了點頭。

這雙腿是他這段日子裡的夢魘，他一直知道蘇紅不在乎他這個大兒子，但他一直做好了一個孩子應盡的孝道，沒想到母親面對受傷的他能如此決絕。

臥床不起這段時間，他的人生蒙上了一層黑乎乎的暗色，這雙腿就是黑暗的來源。

寧嬌小心翼翼地挽起了江燁的褲腿，露出了那雙傷痕累累的腿。小腿上斑駁的傷痕隨處可見，部分傷口還在發膿，膝蓋處的傷勢更是觸目驚心。她的眉頭緊鎖，心中充滿了震驚和憤怒。她無法想象江燁是如何忍受這種痛苦的。

“怎麼傷得這麼重？”寧嬌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對比起來，江燁的聲音沙啞而平靜，他回憶起來當時的事來神色冷淡。

“在部隊工作的時候被人報復了，那人找了一大幫人教訓我，拿棍子敲我的腿給弄的。”

他的話語中沒有絲毫的怨恨和憤怒，彷彿只是在講述一個與已無關的故事。但寧嬌卻聽得心驚肉跳，她能夠想象到江燁當時的痛苦和絕望。

寧嬌深吸了口氣，“腿雖然傷得很重，但好在有及時進行醫治。只是有部分脈絡搭錯了，按理說不會這麼嚴重。只是這段時間沒有好好修養，導致傷口的炎症發作，再加上經脈不通，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如果後面好好休養，可以重新站起來的。”

寧嬌仔細檢視了江燁的傷勢後，給出了自已的判斷。“我有學習過針灸，等我去鎮上買回來針灸用具，我會給你每天針灸治療。用不了多久你的腿就會有知覺，不出個把月你就可以下地了。”寧嬌的語氣中充滿了自信和堅定。

“現在當務之急是要解決你傷口感染的問題。待會兒我給你燒熱水你先洗個澡，然後我再把你的傷口清理一下。”她繼續說道，聲音中透露著關切和溫柔。

江燁本沒指望寧嬌能看出什麼名堂來，但此刻聽她這麼一說，他心底還是控制不住地泛起一陣前所未有的希冀，連說話的語速都歡快了起來。

“好，都聽你的。”江燁的聲音帶著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