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旦說有,朝野必然掀起動盪,幾個皇子必然會躁動起來,而李胤雲也不會放過她。

但她也不能說沒有,她如果身上沒有遺詔,李胤雲就不會忌憚她,沒有籌碼和把柄,她今日恐踏不過這個宮門。

嘴唇蠕動了下,姬苒跪在地上開口,音啞卻堅定:“先帝垂恩,許照臨在身旁伺候盡恩,皇恩浩蕩,臣感激涕零。而今皇位之上,即為正統,臣願忠於陛下,為我朝鞠躬盡瘁。”

照臨是女皇給她的封號,這是一般大臣沒有的殊榮,足見她曾經的得寵。

殿內瞬間安靜下來,李胤雲坐在皇位之上,眼睛倏然凌厲,隨即揮袖打翻桌面上的摺子,厲聲喝道:“姬苒你好大的膽子——”

姬苒的手指嵌入手心,疼痛感襲來,讓她更加清醒了一些,她立馬垂首,一言不發。

“你因為什麼入詔獄,你心裡不清楚嗎?”李胤雲站起來,氣勢倏然變化,他冷聲笑道,頗有咄咄逼人的氣勢:“除了遺詔,你還有脅迫皇子之罪,朕的七弟在你那裡受苦這麼久,你的罪,誅九族都來得。”

姬苒能感覺身上的冷汗浸入傷口,疼的她面色更白。

姬苒出宮後就收買了太監,把七皇子送出了宮,如今正藏在京都的某所宅子裡,她不知道自已在詔獄待了幾日,亦不清楚七皇子有沒有被找到,這是一道送命題。

姬苒靜了兩息,白著臉開口:“臣萬不敢私藏皇子,皇子尊貴,臣怎敢冒犯,臣懇請刑部介入,還臣一片清白。”

李胤雲的視線在她身上徘徊,視線化成無形的刀刃,似乎要把跪在階下的人剖開。

外面的雪似乎停了,但是風卻沒有止,天穹烏壓壓的雲層遮掩住日光,梅枝依舊在風中顫動,迴廊花簾在風中搖晃。

光禿禿的樹枝被積雪壓彎,發出咔嚓一聲脆響。

“陛下——”福公公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左丞到了。”

這一句打破了殿內的沉寂,姬苒的手指微松,掌心的疼痛漸漸變緩,心卻也涼了半截。

左丞和女帝的關係朝中無人不曉,當年女帝拒絕垂簾聽政,執意登基,左丞直寫十三道奏摺,數十篇文章,在文壇中激起軒然大波,領天下文人指責反抗,當年她入朝為官,亦是女帝力排眾議拔她上位。

“自古以來就無女子登上天地尊位的說話,女子堪能當此大任?簡直可笑至極。今施家小女禍亂朝綱,違背宗法,天下文人自是應當仁不讓……”

左丞老了,如今算上李胤雲這一代,他也算是三朝元老了,朝服的邊角都有了些磨損,線頭粗糙,但是他始終不曾換過。

他踏入殿內,第一眼就瞧見了跪在那裡的姬苒。

菱王也知道這個時候姬苒不適合待在這兒,便一揮袖,福公公立刻從屋外進來,伸手攙住姬苒:“女官先請……”

姬苒被他半拉出去,外面天寒,她只有一件薄衫,身上傷是受刑留下的,還沒好,血漬隱隱透過白衫,冷的她睫毛都在輕顫,望著自已撥出的氣在空中凝結成水霧。

如果左丞在這個時候捅她一刀……姬苒覺得她出不去了。

她斂了斂袖子,哈了一口氣,自覺有些可笑。

從她有記憶起,她就待在宮中,女帝讓她當皇子們的陪讀,後來引她入朝,把她當成心腹,死死地插在那一眾老臣之間。

當然,她也是憑自已過了會試和殿試的,在文壇之中也不是毫無名氣,女帝需要朝中的心腹,她從小待在女帝身邊服侍,自然合適不過。

實力是一部分,帝王更需要的其實是忠心。

朱牆雖華,但是太高,權力誘人,卻一步之差就粉身碎骨。

落井下石是人間常態,風光時還好,落魄了,多的是人想踩你一腳。

天太冷了,她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姬苒的眼睫一直顫,恍惚之間似乎聽見遠處飄來的聲音。

“今年冬天真冷啊,女帝駕崩,戶部又推來推去,今年的冬衣和糧食估計又沒了,我老爹都愁死了,我那些姨娘都怕的大氣不敢喘,生怕惹怒了我老爹,你們邊沙那邊還一直打仗,估計比我們還難吧?”

這聲音模糊之中聽著耳熟,姬苒抬眸越過白雪,下意識朝著拱門處望去。

雪並沒有停多久,此刻又輕飄飄如柳絮般開始往下落,姬苒還未見到人,就聽見福公公壓著聲在她身後開口:“女官大人,皇上發話了,你可以走了。”

姬苒偏頭,有些詫異:“我可以走了?”

福公公擠出個笑,看不出心思,只是喚來小太監給她引路,越過她的時候笑眯眯道:“左丞在裡面給女官大人擔保呢。”

姬苒怔了一下,一時間眸中情緒斑駁起來。

白雪覆朱牆,青瓦落薄霜,冬日的寒風呼嘯不絕,宮裡的小太監引著路,姬苒自已撐著太監遞來的油紙傘,邁步跨過拱門。

她太瘦了,指骨握著傘骨,輕薄的衣襬被肆意的飛雪沾染了溼意,長袖垂下,露出一截帶著紅痕的皓腕,有一串珠鏈盤著她的手腕,因為動作而輕微下垂,那是女皇的御賜之物,伴著她度過了這次牢獄之災。

傘遮住了她的半張面,留下及腰的烏髮受雪意侵襲,她走得安靜,像是風一吹就能化在雪地裡,但是步子卻很穩。

燕漣一隻胳膊勾著謝硯洲,在雪地裡走得極快,後面兩個小太監吃力地伸著胳膊給這兩人舉傘,為了趕上兩人,只能小跑,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腳印,口中哎呦哎呦地叫喚著:“世子和小將軍慢一點呦,奴才們快跟不上了……”

燕漣穿的少,但是因著火氣旺,所以倒也沒有覺得多冷。

他沒搭理後面的太監,勾著身邊男子的肩膀開口,空出來的那隻手拇指食指一搓:“南疆那邊的雪雖然好瞧,但真不如京都,富貴繁華城果然不一樣啊……我這次來老爹沒給多少錢,沉玠,晚上借我幾兩銀子。”

他身邊的青年外面披著大氅,眉眼垂下,銀白色的氅衣下隱隱露出半塊玉佩的影子,他身姿挺拔,初看時望不出任何邊沙將領的模樣,倒像是世家養出來儒雅的公子,他聞言笑了聲,然後溫聲道:“不借。”

“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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