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李炫君在操場上憑藉一首吉他曲大出風頭之後,每天都有人以各種理由來敲他們宿舍門,用的藉口也是千奇百怪。最離譜的是冒充宿管來搶他吉他的那個,被識破之後那人自已夾著尾巴跑了,給他們宿舍提供了一週的笑料。

兩週的軍訓結束之後,雖然李炫君本人不喜歡出門,但他的聯絡方式和個人資訊已經迅速被傳得滿天飛了,連帶著The Snake樂隊都一起被扒了個底兒掉,田野也是這時候才意識到那位叫曾湛然的學長原來是彈貝斯的。田野班上的女生也有幾個來問他的,或許是看到他跟李炫君吃晚飯的時候常常一起,他也樂得幫忙,本著“幫室友解決人生大事”的態度,把李炫君的QQ號報給了她們。

不過後來田野才知道,李炫君那段時間壓根就不看任何好友申請,當然這也是後話了。

田野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儘快聯絡到金赫奎,就算是隨意寒暄兩句也好,總歸是不能再單方面冷戰下去了。

但問題就在這。田野把那張小紙條翻了又翻,又把以往的聊天記錄搜了個遍,金赫奎居然完全沒有提到過他在韓國的聯絡方式,一句都沒有。

那田野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只剩下問李汭燦這一種了。李汭燦也是一進大學就在忙,週末田野想請他吃個飯都找不到人。這大中午的也不知道是在琢磨什麼東西,連電話都不接。

“搞什麼...”田野忿忿地結束通話電話,又返回來在訊息介面發了一堆感嘆號,“為什麼不接啊?”

“李汭燦?”李炫君聽到他抱怨的聲音,從書桌旁探出頭來,“他好像在二號樓對街的咖啡店打工,前兩天看到過。”

“打工?為什麼?”

“你問我?你才是他同學吧,”李炫君看到田野震驚的表情反而有些驚訝了,“他應該一直在打工吧?高一的時候在音樂節後臺就是在賺外快啊。”

怎麼可能,李汭燦又不缺錢。這句話田野藏在肚子裡沒說,只是潦草地向提供情報的室友點了點頭,拿上手機就出門要去他說的那家咖啡店。

不過,李汭燦不缺錢這件事並不是田野的印象流,而是真實存在的、且被李汭燦本人多次證明的事情。自從初中成為朋友之後,李汭燦大致跟他提過幾次家裡的情況,總結起來一句話就能概括——我哥很厲害。甚至田野現在拿出手機都能在網上搜到他哥的真名,正在作為首席小提琴手在韓國最出名的交響樂團演奏,而且網站上端端正正地把他的介紹放在最中間的位置,字型放大加粗。

所以說這種家庭怎麼可能缺錢呢?除非是李汭燦跟家裡鬧掰了,但以他的性格也怎麼想都不可能。

但話雖這麼說,田野推門進咖啡店的時候還是不免為站在櫃檯後面的李汭燦而感到吃驚。居然真的在打工啊。

於是田野半遮著臉彎腰走進來,偷偷摸摸找了個角落坐下,企圖悄悄從一個不起眼的角度觀察李汭燦——點單手法很嫻熟,找杯子貼標籤一氣呵成,外加上那副永遠面無表情的模樣,簡直在生動地出演一位一年365天都在重複同樣工作的苦逼社畜。

可下一秒李汭燦就擦了擦手,向身旁的人說了句什麼,然後推開櫃檯下方的小門走出來。

“在擋什麼,你進門我就看到了。”

果然...田野放下選單,帶著一絲心虛撓撓腦袋,努力擠出兩聲憨笑,“哈哈,你怎麼在這,勤工儉學?”

“可以,這麼說,”李汭燦簡潔地回答道,卻並沒有坐下,“喝什麼。”

呵,這傢伙又開始了,這公事公辦的語氣聽得人真是火大,田野不禁扭臉“嘖”了一聲。他一直自詡社交達人,面對多年老友自然也不在話下,只是李汭燦每次面對他都要先表現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讓他很有些不爽。

最重要的是,每次田野都直覺李汭燦是想和他說話的,他表現得越抗拒,反而內心深處可能越有傾訴欲。田野還偏偏就是愛免費心理輔導的性格,一旦看出來點苗頭,必定是要追問到底的,這次當然也一樣。

“你坐下,我請你,”田野不由分說地起身把李汭燦按在自已的位置上,“喝什麼?我幫你點。”

“工作時間—”

“他們說可以,”田野遠遠望向櫃檯的方向,店員許是一直注意著李汭燦的動作,一看他倆看過來就用胳膊比了個很明顯的“O”,“你看。”

“...”於是李汭燦默不作聲地坐回去,拿起選單敷衍地掃了一眼,“冰美式。”

等李汭燦的冰美式和田野的卡布奇諾上齊,李汭燦依舊沉默著,像是在等田野開口。

“其實我是特地來找你的,”田野深吸一口氣,決定先坦誠自已的來意,“我想聯絡金赫奎,你有他的聯絡方式嗎?”

“...”李汭燦抬頭盯著田野的臉,萬年不變的表情少見地出現了一絲裂痕,“你們—”

“可我現在更想知道你為什麼在打工不接電話,”田野打斷他,繼續說,“李汭燦,我跟你認識五年了。”

又是長久的沉默,直到田野手中的咖啡徹底冷掉,李汭燦才終於說了第一句完整的話——

“我在上課,不想用家裡的錢。”

“上課?”

“學編曲,電腦、合成器,都需要錢,”李汭燦說得很平靜,但田野還是從他握緊的手指中看出了些許不安,“這是...是我的愛好,我需要自已負責。”

從冷氣開足的咖啡店出來的田野被午後陽光猛得一曬,腳上的步子倏忽變得軟綿綿的,總感覺頭腦被吹得有點恍惚。

他很清楚李汭燦對他說的不是實話,至少不完全是。單從瞞著自已的天才樂手哥哥自學編曲這點就說不通,更不用說什麼“愛好”之類的託詞。

而且,還不止李汭燦,連李炫君也在敷衍他。之所以李炫君知道他在咖啡店打工這件事,並不是他們恰好碰到那麼簡單,而是以一種更加引人注目的方式讓兩人都對此印象深刻——

“你室友和一個男的吵得很兇,”李汭燦說,“借還之類的,我去勸架看到他了。”

那不就是昨天?田野立刻反應過來。下午三點多李炫君揹著學長借他的吉他出門,一個小時之後又原封不動地把它揹回來了,臉色卻不太好。田野還很貼心地問他有沒有事,結果被李炫君一句含混的“沒彈好”糊弄過去了。

太熟悉了,這種被所有人矇在鼓裡的感覺。田野回到宿舍門口,長吸了一口氣,抬手卻遲遲沒敲門。要是一次兩次也就算了,這種只有他被排除在外的情況最近未免過於多了——

金赫奎要畢業之後回韓國的事他直到散夥飯才知道,李汭燦打工了兩三年他才透過他人之口發現,甚至李炫君的樂隊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他到現在都一頭霧水。

但田野內心又非常清楚,他們都不是“刻意”在瞞著自已的,只是善意的謊言而已,他也沒什麼立場去拆穿他們,甚至說讓他們主動傾訴——

“田野?沒帶鑰匙嗎?”

田野被這尋常的招呼驚得一激靈,對李炫君打好的腹稿忘了個精光,回頭一看搭話的居然是王柳羿。

“啊,沒事,就是—”田野客氣地衝他一笑,話頭卻有些打結。說起來,最近都沒怎麼見到這位室友,田野上次聽到“王柳羿”這個名字,還是前幾天軍訓的時候,從劉青松的嘴裡說出來的。

是的,就是劉青松。這傢伙不軍訓還要跑到操場上嘲諷他們,尤其是看到田野和史森明雙雙被教官拎出隊伍單練正步的時候,可是給他逮到機會了,一到休息時間就立刻現身跟史森明饒有興致地拌嘴。

史森明是田野的初中同學,當時關係非常親密,只是後來到高中他轉學就少了聯絡;至於劉青松跟史森明,他們和李炫君在高中上過同一個補習班,也就因此熟悉起來。

“你看那是誰?”劉青松說著說著,拉起史森明的胳膊指向遠處樹蔭下的一個方陣,“你男朋友喻文波?”

“什麼啊,都說了只是發小,發小!”史森明忙不迭地反駁,只是耳朵可疑地變紅了,語氣也是顯而易見的開心,“八字沒一撇呢—”

緊接著史森明的話戛然而止,臉上的神色也同話語一道迅速冷卻。

田野當時旁聽了他們所有的小話,自然也隨著劉青松指的方向看得一清二楚——那個叫喻文波的男生正替另一個男生擰開水瓶蓋,而後又同那個男生親密耳語的全過程。

“那不是王柳羿嗎...”劉青松順理成章似的說出口了,“他好像跟你男朋友在一起了。”

於是現在田野面對著王柳羿,滿腦子都是劉青松那句“他好像跟你男朋友在一起了”,餘音繞樑,不絕於耳。

“怎麼了嗎?”王柳羿自然是看不出這些彎彎繞繞的,掏出鑰匙開了門,偏頭疑惑地看著還愣在原地的田野,“不進來嗎?”

“啊,”田野看向王柳羿略帶疑問的眼神,眨巴眨巴眼,想開口,到嘴邊的實話卻依然變成了——

“沒事啊,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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