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之後楊清馬不停蹄趕去高鐵站,大學這幾年,她已經習慣了坐高鐵,卻實在厭惡這種奔波。

但以前搭上去江城的高鐵卻是她最開心的事。因為宋慕寧在江城上大學。每次都會提前在高鐵站等她。

楊清的大學在江城隔壁的三線城市。宋慕寧的成績很好,在江城最好的學校裡。他們都是大三。以前他們常常互相乘車去找對方,不過更多的情況是楊清賴著不去上學。楊清本就不愛學習,學校的課幾乎都讓同學幫忙上,哪怕掛科也要待在宋慕寧身邊。彼時的她並不考慮任何未來的問題。把學習看得重要的宋慕寧也是不知道曠了多少次學校的課,甚至連價格高昂的託福課都總因為捨不得楊清一個人待著而逃課。

那時候他們把對方當成了全世界,親密得像融入了對方的骨血裡。楊清幾乎做什麼都要宋慕寧陪他一起做。當然,宋慕寧也樂此不疲。

他們在秋天來臨之前相識,認識的第三天,就匆匆地決定了要在一起。這時候楊清並不認為自已有多喜歡宋慕寧,但她覺得如果她要找一個男朋友的話,就得是宋慕寧這樣的。他符合她喜歡的所有標準,甚至他們長得也很般配。一樣的大眼睛高鼻樑,一樣不太完美的下巴。

不過宋慕寧也不覺得他很喜歡楊清。因為高中時代對自已的高要求,他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同時他也不覺得戀愛是生活的必需品。現在他只是覺得楊清漂亮又有意思,也樂意對楊清好。雖然身邊的人都不認可他和愛玩的楊清在一起,但他不得不承認他招架不住楊清笑起來明媚動人的樣子。

這段戀愛的開端聽起來像一個草臺班子的組建。

但那時候他們的開心卻不是假的。出門在外宋慕寧無時無刻都要牽著楊清的手,把頭貼在她脖子上,像只未經開化的幼獸。楊清總是叫他小泰迪。

宋慕寧不認可這個暱稱:“我可不是泰迪!楊清你侮辱人!我只是喜歡粘著你,泰迪那是…”

意識到宋慕寧要說什麼,她趕緊打斷了他:“閉嘴啊,想什麼呢。我說泰迪就泰迪,小泰迪不粘人嗎?”

“好嘛,你說是就是。”宋慕寧求饒。

連出門坐計程車都常有計程車司機笑著說他們倆感情可真好。聽到這些讚美楊清心裡十分雀躍,饒是戀愛經驗豐富的她也鮮有經歷這樣甜蜜的時刻。

十一假期很快就來了。快熄燈了楊清還躺在寢室的椅子上計劃假期,室友們也都還沒準備睡覺,討論著十一怎麼過。正好宋慕寧的電話打過來。

“你十一準備去幹嘛呢?”宋慕寧小太陽般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他的普通話很是標準。

“我打算去滬城做一個小手術。”怕宋慕寧擔心,楊清補充道“很小很小,我一個人就行。”

“你怎麼能自已一個人去?我陪你去吧。”

楊清很驚喜,心頭溢位一絲甜蜜。其實她早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宋慕寧真好。“那我們順便出去玩吧?我們去迪士尼可以嗎?我還想去海邊。”她試探著問。

宋慕寧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她。“你想去哪兒我都陪你去。我們好好計劃一下。”

迪士尼和去海邊這兩件事是當下情侶眼裡最浪漫的兩件事,也是楊清最期待的兩件事。她去過迪士尼,也去過不少沿海城市,但無外乎都是自已一個人去的。她一直都很期待能夠和喜歡的人一起。而宋慕寧居然一下就同時把兩件事都應下來了。

楊清此刻的心情簡直激動的無以言說。她迅速地買好了迪士尼的門票,聯絡迪士尼和琴島的攝影師。宋慕寧也訂好了所有的機票。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楊清的想法。他從來不會說楊清的決定不對。他總是這樣,什麼都隨著楊清。

楊清在旅行前生了一場重感冒,宋慕寧來她學校陪她打針照顧她喝藥。楊清身體不好,感冒後一直暈乎乎的,出門沒多久就會頭暈想吐。這種情況一直伴隨她從滬城到了琴島,宋慕寧每天在她醒來之前都會把早飯點好,偏愛重口味的他生生陪楊清喝了一個星期的粥。

一進迪士尼的大門,楊清就有些頭暈了,她實在身體不適。宋慕寧緊緊牽著她的手,心疼不已。楊清注意到有不少帶孩子的家庭都給小孩租了推輪車,開玩笑問宋慕寧能不能推著她走。

哪想到這句玩笑正中宋慕寧下懷。他馬上就要上前問行人在哪兒可以租推輪車。

楊清趕緊攔住他:“別別別,哎呀,我就隨口一句話嘛…我這麼大個人了坐這個車也太丟臉了,都是小孩才坐的。”

結果宋慕寧一本正經的問她:“你不是小孩嗎?”

楊清被這突如其來的甜言蜜語整的有些不知所措,害羞得不知如何作答。而宋慕寧顯然沒意識到他這句話的殺傷力,心思還放在能不能租一個推輪車上。

他們走進購物廊,楊清戴上她最喜歡的林娜貝兒髮箍,然後在琳琅滿目的周邊裡給宋慕寧也選了一個髮箍。

“我我我就不戴了吧,這…哪有男生戴這麼可愛的東西。”宋慕寧有些抗拒地看著眼前毛茸茸的耳朵。

楊清二話不說就給他套上了。“這樣我們是一對啊。”

宋慕寧聽完這話馬上就乖乖的戴上了,不過他還是有些不習慣,不停地在鏡子前擺弄著在他看來太過可愛的狐狸耳朵。

他們下午才入園,滬城最近的天氣並不好,天空霧濛濛的飄著大片陰雨,空氣溼度很高,有些悶熱。於是攝影師決定給他們拍內景和煙花。

“一定要戴著這個拍照嗎?”宋慕寧想到自已即將展現在照片裡的樣子,內心還是沒有完全接受。

“當然啦!你女朋友給你挑的這個特別特別適合你,簡直是為你量身打造的。”可愛的女攝影師抱著雙臂點評他頭上的髮箍,毫不猶豫打破了宋慕寧的最後一絲幻想。

他們在迪士尼的熱門打卡點拍下了很多照片。時間來到了八點,迪士尼的煙花要點燃了。

楊清最愛的就是煙花。但這一次她卻無心欣賞,因為她的眼睛只裝得下宋慕寧。

伴隨著童話的音樂,迪士尼的煙花沖天而起,在天空中綻開,猶如萬花筒中的色彩在寂靜的夜空盛放。在喧鬧的人聲裡,他們吻住了彼此,心跳漸漸交織在了一起。攝影師就在對面,周圍是無數的遊客,楊清卻感覺世界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他們心裡都有些緊張,但卻抵不過這一刻的甜馨。

“把腳墊高一點哦,這樣別人就不會發現你沒比我高多少了哈哈哈哈。”看著宋慕寧含羞的神色,楊清玩心大起,偷偷在宋慕寧耳邊說。

宋慕寧聽完臉更紅了。攝影師在一旁笑嘻嘻地說:“你們倆甜的我都想談戀愛啦!我拍過不少情侶,像你們感情這麼好的我還真沒見過幾對。你們倆特別特別般配,長得巨有夫妻相好嗎!有人這麼說過沒?羨慕死我了。好幸福啊。哼,不過還是有那麼點配不上我的美女老婆的,清清真的很漂亮啊,今天都沒怎麼打扮就這麼美了,嘿嘿。”

她又湊到楊清身邊小聲說:“我看得出來你男朋友真的好喜歡你呀,眼睛都不捨得離開你一下。像個小狗狗嘿嘿。我看好你們倆!哎呀,真的好幸福,怎麼可以這麼甜蜜。全程吃糖,單身人士受傷了嗚嗚嗚。”

幸福在這一刻具象化。無需煙花,他們眼裡的光芒就能照亮彼此。

滬城之行結束,飛機到了琴島已是深夜。琴島可比滬城冷太多了,加上晚間溫度更低,楊清冷的瑟瑟發抖。宋慕寧趕緊給她披上衣服摟緊了她。直到打車楊清才知道她做了一個錯誤的規劃。她訂的酒店實在離機場太遠了,但宋慕寧沒有絲毫怪她,他心裡只擔心著生病的楊清受涼,默默在打車軟體上勾選了最貴最快的車類。

他們像每個來海島的旅人一樣租了一輛電動車,在沿海公路上環行。楊清又做錯攻略了,等他們找到正確路線時,太陽已經快下山了。但這並沒有讓他們的快樂褪色。

他們跳進海里,被冰冷的海水涼得打了一個冷顫。在沙灘上寫下彼此的名字,字母的、全名的都寫了一遍。

楊清想起來小時候她以為浪漫的意思就是浪慢慢地拍在沙灘上。拍過來,打上去,時間也慢慢放緩了腳步,想給相愛的戀人再多一點溫存。

宋慕寧對楊清很耐心,他們住在海島旁邊,但哪怕楊清因為天冷要去市區買衣服他都會馬上送她過去。深夜楊清要做美甲,他也會立刻帶她做……彷彿這段旅行的意義就是為了讓楊清開心。

他到哪兒都能跟別人聊起來,給楊清做美甲的是個山東大姨,特能聊。

不過宋慕寧也不遑多讓…楊清抬眼看著說個不停的宋慕寧,心中暗自腹誹。

做出來的指甲楊清並不滿意,把手翻過來覆過去怎麼看都覺得選錯了色板。宋慕寧安慰她:“好看,我覺得這跟之前那個差不多。你別不信。你手好看,做什麼樣子的指甲都好看。”

城市的夜燈亮起。

楊清坐在宋慕寧的電動車後座。因為楊清怕冷,他騎得並不快。

已經是立秋了,琴島是北方沿海城市,比起楊清生活的中部地區溫度更低,風中已經有了絲絲涼意。一聲梧葉一聲秋,簌簌落葉跌在馬路上,給繁忙的街道平添了一絲靜謐爛漫。

他們從來不擔心沒有話題。宋慕寧話特別多,楊清就剛好喜歡他這一點。楊清喜歡被需要的感覺。在楊清心裡宋慕寧簡直有無數個優點。他總是那麼靠譜,把照顧楊清當作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跑來跑去為她忙碌。

“楊清,你會不會開車?”

“我不會,你呢?”

“我學得差不多了,但我科三掛了,寒假得回去考。等我考上駕照了,下個學期我要租輛跑車到你學校門口接你放學。你說會不會有人覺得我是你乾爹啊?”

楊清笑的喘不過氣來,為什麼宋慕寧總是能這樣成功把她逗笑?

還沒等楊清回答。他又認真思考著這件事的可行性:“不過剛考完駕照還不能上高速,我得請別人開到市區,再自已開到你們學校。到時候你就是你們學校最有面子的女生。”

“好,那我是不是第一個坐上你副駕的女生?”

“那當然了,不僅是第一個,還要載你一輩子。”

晚風吹在他們臉上,周身像瀰漫著一顆正在融化的水果糖。這是楊清最幸福的一段時光之一。不用被異地折磨,沒有爭吵,二十四小時都和宋慕寧在一起。

次日按照他們的計劃他們去了第三浴場,不過面前的景色讓楊清很是失望。為什麼看起來像個公園?唉,小地瓜上的照片果然不可信!意興闌珊的楊清和宋慕寧準備回酒店。不過時間還很充足,他們沒有打車,一邊散步一邊尋找地鐵口。在這座陌生的北方城市,他們牽著彼此的手,沿著車水馬龍的街道慢慢走著。

“楊清,你看必勝客的海報!我上個星期點了lol劍指巔峰的聯名套餐把我給難吃死了。”宋慕寧拉住楊清,示意她看地鐵口旁的披薩店。

宋慕寧執迷於買遊戲的周邊。哪怕明知道聯名的味道不盡人意也會為愛發電。他們走進地鐵,宋慕寧還在誇張地說著那份套餐有多難吃。

琴島連地鐵都透著海風味道。意外的是車廂里人並不多。暖黃色的光照在楊清淡妝的臉上,站著的宋慕寧突然湊過來親她的臉頰,嚇得楊清躲到一邊。

“旁邊還有人呢!”楊清的臉要紅到耳朵根了。

宋慕寧笑笑,用口型無聲了笑著說了句“好吧”不再招惹她。眼睛卻沒有一刻離開過楊清。

因為楊清要做手術,結束旅行後他們又飛回了滬城。

一到酒店楊清就發現自已把手機弄丟了,焦急地用宋慕寧的手機給警察局打電話。電話剛結束,酒店客服突然打來電話問他們是否把手機落在了前臺。

“好像手機剛剛真的在你手裡。”宋慕寧反應過來,迅速跑到樓底下。

宋慕寧認真地聽著醫生說的術後注意事項,把每一條都記錄下來存在備忘錄裡,設定成屏保。

他摸了摸楊清的手安撫她。

“楊清,一天要吃三次消炎藥,一次兩顆。飯前飯後要用漱口水,不要刷牙,不要用水潑臉漱口的時候倒半個瓶蓋的水含嘴裡2-5分鐘再吐。不吃辣、海鮮、不要沾菸酒。堅持一個禮拜,記住了嗎?沒記住也沒關係。我會看好你的。就是可憐你又不能吃好吃的了。”

楊清點點頭。過了一會麻藥勁過去,巨大的痛苦襲來。楊清很怕疼,在床上翻來覆去。宋慕寧心疼的不行,恨不得世界上有方法能把楊清的痛苦轉移到自已身上。他深知此刻的他分擔不了楊清的疼痛,只得輕輕抱住她,陪著她。

楊清閉上眼睛躺在床上,再睜眼卻看到宋慕寧提著一個蛋糕盒子。她有點不明所以,怎麼會有蛋糕?

宋慕寧開啟蛋糕盒子,裡面赫然是楊清下午在手機上刷到的loopy蛋糕。楊清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注意到的。瞬間充盈內心的感動似乎洗刷掉了大部分疼痛,楊清很想說,宋慕寧,你怎麼這麼好啊,你簡直像我的多啦A夢一樣。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淡淡的一句。

“我能吃這個嗎?”

“能吃一點,就算不能吃你看著蛋糕開心也行啊。”宋慕寧笑嘻嘻地說。他切了一塊蛋糕,小心地挖了一塊送到楊清嘴巴里。

就是這樣一句短短不經意的話,讓楊清再也無法忘懷。

不出所料,蛋糕味道很好,新鮮的動物奶油細膩綿柔,蛋糕胚被濃郁的牛奶浸潤得柔軟輕盈。甜膩的香氣從鼻腔傳到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滬城的蛋糕很貴,楊清心疼宋慕寧為了哄她開心總是不計較錢。她默默把這些點點滴滴都記在心裡,想著以後一定要對他比他現在他這樣還好。

楊清想自已一定會和宋慕寧一直這樣幸福下去了。但,他們才剛剛走進伊甸園的花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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