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個小時,行程才過一半,海拔逐漸升高,她就這樣坐在我對面,盯著窗外看了一整天。

我已經吃完幾個橘子,接著又開始和著火車轟鳴嗑著瓜子,而她的眼神始終是那種比車站大廳機器人還木的感覺。

“怎麼突然叫我陪你去旅遊。”我翹著二郎腿繼續無聊的嗑著瓜子,掏出一桶泡麵給她扔了過去。

她只是看了我兩眼,放好了泡麵後,繼續看著窗外的景色,我順著她的目光眺望出去,此時傍晚,天氣的原因,外面灰濛濛的,並沒有太多讓我感覺很美的景色。

我抓了把毛嗑放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示意她說:“輕鬆點吧,都出來玩了,你也就找的上我在這個時候陪你出來玩了。”

我清理乾淨檯面,又開始吃起泡麵,好奇心驅使下,我加速地抖著腿,望了望四周沒什麼人說:“都一天了,你除了睡就是發呆,兩年沒的時間見面,這一見你就拉著我二話不說的去拉薩,給個理由啊,姐妹。”

她起身去打熱水,也泡了桶面過來,見她這樣,我總算鬆了口氣。

畢業後,她在醫院太忙,我去找她見上過幾次,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了,逢年過節的也只是發訊息打影片。

她大包小包,一頭亂糟糟的跑來長沙找我的時候,我其實感覺到她的不對勁。

讀書時,她是多麼耀眼,本科的時候咱們還經常聚,出去玩拍照,我都是一巴掌讓她拿手機,滾去站在最前面,好讓我這大臉顯得小一些。

研究生的時候聽說她要結婚,我跳起來就罵她怎麼不提前告訴我,只有一個月了,我怎麼來得及減肥。

後來就沒訊息了,再也沒有了,我以為她已經結婚了,只不過是和我七年的感情完了而已,我不問她是讀博還是當媽了,她也沒問我是辭職了還是在繼續當社畜。

我想著就一肚子的氣,她一個電話,我就在樓下等著,等著她風塵僕僕的來‘投奔’我,而我卻沒有看見更好的她。

她有些胖了,我懷疑是生娃導致的,眼睛還是那樣好看,人也黑了一些,頭髮卻剪短了。

還記得大學時,她是絕不會剪短髮的,不管是燙還是拉直都是過肩的長髮。

她有多愛她那烏黑茂密的長髮,我是知道的,學醫學禿了的那麼多,她那會兒有多小心呵護她那頭長髮啊!

我拿著她的行李就笑話她:“你這樣子莫非是走過來的?”

她只是訕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像以前一樣回懟我。

我鼻子發酸了:“是生疏了。”

為什麼是這個樣子?我第六感的覺得她不好,過得不好,我就差拿起電話去問一問她的老公是不是對她不好,明明曾經兩個人看起來那麼好,怎麼把她逼得來了我這兒。

我們認識了七年,她是很少跟我提她的家事的,至多她只帶過男朋友和我們一起吃過幾餐飯玩過幾次,還有電話裡見過她父母一兩面。

此時她泡好面走了過來,落座在我對面後微微嘆了一聲,整個人像是抽離了靈魂。

我索性沒好氣的把話攤開:“說吧,早晚你要說,你也知道我是要問的。”

“你開錄音吧,替我錄下來吧。”她移開眼神,沒再接上我打探的目光。

我一愣,心裡就覺得不妙,我有寫書這個副業,只有她知道,以前每次她高興地給我送來素材的時候,都喜歡發錄音過來,她在忙的時候會喋喋不休的對著錄音將她的想法記錄下來,這是我們彼此的習慣。

“是你又聽到什麼素材了嗎?”我放下面桶,擦了擦嘴,喝了幾口水漱漱口,激動地盯著她佈滿血絲的眼睛問。

她深吸了一口氣,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開口,眼神暗了下來,烏黑的眼底像是深淵,聲音微弱:“不是,是我自已的,我跟你慢慢說,你就記下來吧。”

“好你說。”說著我就開了手機錄音。

車廂里人不是很多,旅遊淡季,十來分鐘身邊才有一個人走過去,到了西寧,要換有氧列車,我們才停了下來。

晚上,繁星滿天,我兩穿的少,但是隻有我縮著身子去拿外套穿上,而她只穿了件長袖,手都涼了也沒有去拿衣服的想法。

我給她披上外套,停止了錄音,三十分鐘故事才只講了開頭,僅僅是開頭,就讓我懷疑接下來的內容我是否能承受。

站累了,她就蹲下來繼續看著天空,我也被著鋪落的繁星吸引了,城市裡生活久了的人,才會頭一次有蓋上星被的感覺。

我拍了拍她,握著她的手,遞過去一些溫暖,我能感覺到她的心碎裂的感覺。

“一會兒再說吧,看看風景,馬上就要到了。”一陣風吹過,我跺了跺發麻的腳,拉緊衣服。

這麼久,不知道是不是黑夜星光的原因,我彷彿看到她的眼神亮了一些,望著我說:“你能寫下來嗎?”

我有一些尷尬的咳了兩下,彆彆扭扭的才答應下來:“可以是可以,我怕寫的不好,你也看到了,我這就是小愛好,靠這個我都沒能養活自已。”

“我只想找個人記錄,我自已沒勇氣一遍遍地翻開回憶去記錄,你就錄著,能寫就寫吧。”她繼續看著星星,平淡地就好似根本不在意有沒有人會看到這個故事。

“好,先錄下來。”說著我從包裡翻出兩顆糖,壓了壓我們兩發苦的心情。

半個小時後回到車上,我又開啟了手機錄音,她開始繼續講著她的故事。

只是我從未發覺,原來自已沒有真正的瞭解過她。

是當下的年輕人大多如此吧,能忍的情況下,就戴著面具假裝自已挺好的活著,裝著裝著,那些傷痛就好像真的沒有,等到有一天傾瀉而出,承受不起的時候,那就隕滅吧。

第三天下午,車到站了,一路上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我們的空閒都拿來聊天,我偶有打斷的插著話,她一直就是平靜的好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下車的時候,她又回到了那天來找我的樣子,此時我跟她沒有多少差別了,兩個人都一樣的沉重,那也許是靈魂被壓扁了,皺皺的,心靈的熱度也沒法熨平了。

索性我們身體都還好,沒有什麼高原反應,入住了提前定好的酒店,這天下午都拿來休息和體驗當地的美食。

第二天才能簡單收拾一下,繼續去遊覽當地景點,只不過一路上她的靜默,就好像虔誠的信徒一樣。

連著幾天我們抽空就繼續講,話題越是深入,而我越是頻繁地叫停,因為多數情況我差點聽不下去。

“你說來這裡能洗滌我骯髒的身體和靈魂嗎?我會不會在這裡多待一段時間,回去後我就能好了。”她眺望著雪山,回望我的眼睛裡露出希冀,那是把傳說當真的感覺。

起初我懷疑她根本就不是臨時起意,我喘勻了氣杵著登山杖跟上隊伍,看著她依舊平靜的樣子,現在不知道是我不好還是她不好。

我只能擠出短短的一句話,望著她的背影告訴她:“你哪兒都不髒。”

我只敢跟在她身後,好好地看住她,要不是她昨天突然拉著我就退了酒店,扯著我就趕了過來,破天荒的說想來轉山。

被她這反應嚇一跳得我,真怕她生出什麼其他念頭。

走完真個路程的我已經是全靠登山杖支撐了,路途上遇見不少其他夥伴互相結成短暫的陪伴,那種感覺也十分微妙。

一路無言,一路靜默,一路敬重。

末了,我們準備回去時,她看著身後的神山只留了一句。

“我不想不得解脫。”

我們就離開了。

故事講完的她,明白一切得我,看著身形遠去的她,和在身後邁不開半步的我,明白了她要來拉薩的目的,這彷彿是她最後求救的辦法。

眼見我沒跟上去,她轉過身,紅彤彤的臉,嘴角上揚起來,帶著手套的手揮了揮,我好像又看見那個可愛的她。

“過來啊。”

我慢慢跟上去,她停下來等著我,突然激動地說:“拍個照吧。”

依舊一巴掌把她拍去了前面,熟悉的相處模式。

好得了嗎?會好嗎?

應該會,我希望她能好。

回家後第二週,我在充滿黴味的房間裡,被電話鈴聲吵醒,迷迷糊糊地接了電話:“喂?”

電話那頭彷彿遠山迴響,我一時聽不真切。

都是假的吧,是假的,肯定是假的,我捏緊手機,心頭顫了顫,好久才能喘上一大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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