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帶婚書的少年郎
天玄大陸。
唐天啟一十五年。
金帳王庭突然犯邊,北境告急。
大皇子李如意率領大唐精兵五萬,與金帳王庭展開決戰。
然戰況慘烈,李如意身陷重圍。
危難之際。
如同神兵天降一般的出現一支百人輕騎。
騰騰殺意裹挾著天地之威,勢如破竹,以摧枯拉朽之勢將包圍圈撕開一條口子,為李如意殺出一條血路。
那一百輕騎為確保李如意安危,甘為死士,拖住王庭騎兵,李如意有驚無險逃出生天。
待其重整大軍殺來,看到的只是滿地的屍骸碎骨、殘刃破甲。
屍山之巔,一面寫有‘寒武軍’三個大字的殘旗迎風獵獵,隱有嗚咽之聲,似乎在悽訴著之前的戰況有多麼慘烈。
李如意黯然回朝,一份奏疏快速到達天庭,頃刻間便是天下皆知。
那一百寒武軍,被當今皇帝陛下御封為正四品忠武將軍,世襲罔替。
至於那位率軍之將,被封為“驪王”!
……
長安城外。
與皇陵一山之隔,聳立著一座功績碑,光滑明亮的碑面上,鐫刻著那一百寒武軍的名字與不世功勳,供萬民瞻仰。
碑首。
一片空白。
沒有人知道驪王姓甚名誰?
“都說你身體尚未完全康復,就不要逞強,你偏不聽。”
功績碑前。
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攙扶著一名臉色憔悴的紅衣少女,神情既埋怨也心疼。
少女目視功績碑,滿臉愧疚,“都是丫頭不好,沒有把他們都活著帶回來。”
少年搖搖頭,“你已經盡力了,而且戰死沙場這件事情對於當兵的來說,是無上榮光。”
少女眼眶泛紅,“話雖如此,但丫頭還是難辭其咎,當初就應該更加努力一點。”
“你還敢說,說是為父老鄉親報仇,非要去救那個素未謀面的狗屁皇子,要不是你家少爺來得及時,你就……”
少年一邊斥責,一邊在功績碑前燒起了元寶蠟燭,神情莊重的一番祭拜。
“咱們好不容易活到了這麼大,還沒有好好享受過榮華富貴,就這麼死了,多冤。”
少女嘻嘻一笑,“少爺洪福齊天,哪有那麼容易死。”
“別再拍了,馬屁都穿了,也祭拜過了,你家少爺的那檔子糟心事兒,也該了了。”
少女眨著一雙大眼睛,很好奇的問道,“是退婚書嗎?”
葉青回點點頭,“猜對了,但沒有獎勵。”
說起那紙婚書,葉青回深惡痛絕。
為了這一紙婚書,他堂叔一家子千方百計的討好他,好叫他們的兒子李代桃僵,從此大富大貴。
但葉青回只是身體弱又不是傻,說什麼也不肯將婚書拿出來。
堂叔惱羞成怒,霸佔了屬於葉青回的房產田地,還將他和莫晚雲趕了出去。
可憐莫晚雲那時才四歲,一邊要照顧生病的他,還要時時提防堂叔家的迫害。
三天餓九頓都是常事。
莫晚雲瘦小,什麼也幹不了,只好每天晚上偷偷摸到村裡,尋一些村民餵雞餵狗的東西果脯。
村裡人見他們可憐,都會偷偷放些食物供莫晚雲去取,這也是莫晚云為什麼非得上前線的原因。
然而都這樣了,他堂叔一家還不肯罷休,直到那個傾盆大雨的晚上,徹底失去了耐心。
葉青回到現在都忘不了他堂叔當時的那個表情,貪婪、絕情,猙獰扭曲……
一頓暴打之後,隨便刨了個坑埋了。
還是莫晚雲。
他堂叔走後,丫頭趴在泥濘的土堆哭得撕心裂肺,不顧一切的將他又刨了出來。
也就是那個時候,真正的葉青回死了,醒來的卻是一個異世界的靈魂。
烈侯府。
書房中的氣氛有點壓抑,身材高大的男人便是烈侯白餘烈,洞玄境大修行者。
(注:修行分五境,初識、感知、不惑、洞玄、知命)
他身穿常服,頭髮束得整整齊齊。
濃眉、大眼,寬鼻樑。
他已經盡力把自已打扮得普通一點兒,但眉宇之間那凌厲的氣勢,怎麼也無法掩藏。
此時的白餘烈,怒火中燒,“為了那紙婚書,不惜屠盡一個村子,你卻告訴我那人不在其中?”
噗通!
白餘烈的話音一落,彙報情況的那名中年男子雙腿一彎,跪在了他腳下。
“卑職該死,沒有注意到他什麼時候離的村,但後來王庭騎兵再次碾壓,方圓百里皆無活人,也許是死了也說不定。”
“混賬!”
白餘烈一腳將人踹翻在地,“你一個感知境修行者,趁混亂都殺不了一個文弱書生,留你何用!”
“侯爺恕罪!”
中年男子爬起來重新跪好,“還望侯爺給卑職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如果他沒死,卑職絕不會讓他活著出現在長安。”
“老爺,王槐確是難辭其咎,正如他所說,就再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開口的是白餘烈的原配夫人王氏,她一身綾羅綢緞,人過中年卻風韻猶存。
王槐是他們王家的人,忠心耿耿。
見自已夫人發話,白餘烈也不好繼續發作,他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妻氏王家功不可沒。
“我給夫人面子,真要是讓那小子活著進入長安,你就自裁謝罪吧!”
王槐暗自長吁了一口氣,“卑職多謝夫人求情,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把事情辦好。”
白夫人點點頭,正想叫王槐起來,管家來福急匆匆進來,躬身道,“老爺夫人,門外有位少年求見。”
什麼?
白餘烈和其夫人聞言身軀微微一顫,下意識的就想到了是誰。
至於王槐,內心咯噔一下,暗道完了,天要亡我王槐啊。
白餘烈狠狠地瞪了王槐一眼,沉聲道,“帶他去偏廳,說我們一會兒就過去。”
“老爺且慢。”
白夫人急忙站出來阻止,她問來福,“那少年長什麼樣,可有說來做什麼?”
來福回道,“回夫人,那少年十五六,身穿粗布麻衣,乃是一介文弱書生,渾身上下也看不出什麼特別的地方,
如果非要說,那少年生得倒是頗為俊俏,還帶著一個病殃殃的丫鬟。”
“是他!”
白夫人與白餘烈相互對視一眼,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看樣子,他是打算住進烈侯府了,連丫鬟都帶上了。”
從一開始,白夫人手裡就數著一串佛珠,給人一種慈眉善目的感覺。
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眉頭微蹙,嘴角上揚,帶給人的卻是截然相反感覺。
“攀附權貴?他也得有那個命!”
相比白夫人的陰冷,白餘烈更乾脆直接,不愧是大唐烈侯,性烈如火。
不怒尚且自威,更別說盛怒之下。
咔嚓!
桌上名貴的瓷器被這股威壓震成齏粉。
而跪在地上的王槐,整個人如墮冰窟,渾身顫抖不已。
倒是白夫人,沒有受到絲毫威壓的影響,她手中的那串佛珠,一抹光華一縱即逝。
“老爺何必為了家長裡短的小事淘神,我去見見那小子,他若識趣便好,否則……”
話沒有說完,白夫人眸子裡泛起的那抹漠視,卻遠比話音更加冷酷。
否則什麼?
長安城的護城河裡,哪年不淹死幾個頑劣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