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瞬間變得落針可聞，連兩人的呼吸都變得格外的輕微，彷彿都在壓抑著什麼。
楚思哲始終低著頭，拿手遮著眼睛，連餘光都不願意瞥見顧錦瀟，愧疚自責吞沒了他的所有。
原以為不會有人打破這還算和平的寧靜，卻不想顧錦瀟像是充耳未聞楚思哲剛才的話，窸窸窣窣的聲音突兀的開始在兩人之間響起。
“抬頭把手拿開。”聲音冰涼的命令，進門時的溫情蕩然無存。
楚思哲聽話的抬起頭，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額溫槍便對著他的額頭“嘀”了一聲。
他一點也不懷疑真把顧錦瀟弄火了，他能不給自已任何反應的時間把自已弄死。
顧錦瀟看了一眼顯示屏，便把顯示屏翻過來遞到了楚思哲面前，道：“給你三分鐘考慮一下，確定不去醫院。”
“不去。”楚思哲絲毫不考慮，立刻道。
顧錦瀟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眉，沒再強求，低下頭從手邊的袋子裡拿了幾盒藥出來，看起說明書來。
盯著顧錦瀟的動作，楚思哲小心翼翼的道：“我有藥物過敏。”
“我知道，閉嘴，把粥吃了。”
聽了這話，楚思哲只能閉嘴，開始默默吃粥，不敢再多說什麼。
想起楚思哲剛才因為憋眼淚憋紅的眼角，顧錦瀟還是沒忍住抬頭嘲諷道：“哭什麼？你有什麼好委屈的？我又沒逼你給我道歉。”
楚思哲剛塞了口粥，還沒嚥下去就冷不丁聽了這麼一句差點沒氣的噴出來。
心道：“我就知道，這人嘴裡說不出幾句好話。”
抬頭看時，人早就又低頭在看說明書了，看著顧錦瀟專注的樣子，楚思哲原本想要回嘴的話卻又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算了，嘲諷幾句就嘲諷幾句吧。
許是看完了，也許是感受到了注視的目光，顧錦瀟突然抬起頭，滿眼譏諷的回看著楚思哲。
像是聽了什麼笑話，譏笑著道：“對不起？呵”語氣裡滿是不屑，“我這輩子聽過最多的話就是對不起，我缺你一句對不起嗎？”
兩人對視著，剛退下去的自責，又被顧錦瀟一句話給翻湧上來，楚思哲低下頭，不敢在和他對視，聲音小小的沒什麼底氣道：“嗯，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說聲對不起，我……”
不等楚思哲繼續說下去，顧錦瀟突然站起來，板凳摩擦地面的聲音打斷了他還沒說完的話。
可能是耐心耗盡了，顧錦瀟把面前的藥推到楚思哲面前，道：“把粥吃完，這個喝一顆，剩下的兩個，一個是感冒藥，一個消炎藥，都是一日兩次，一次兩片。”
說完，轉身就往門口走，路過楚思哲的時又想起什麼，停下來道：“吃了藥。如果一直不退燒就給我打電話，我看看來的時候屍體還能不能是熱的。”
“嗯，路上注意安全。”楚思哲沒再要繼續說什麼，早些分開對現在的他們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一種莫名的感覺在楚思哲心裡瀰漫，顧錦瀟的行為矛盾的讓人找不到頭緒。
他似是關心的又似是厭煩的。
腳步聲越來越遠，到門口時，卻又停下。
楚思哲忍不住回頭看去，那人正背對著他低頭看著附在門把手上的手，好似在思考著要不要離開。
但這只是楚思哲自已一廂情願的多想。
在猶豫過後，顧錦瀟的又一次打破了房間的寂靜，他沒有回頭，就這個姿勢聲音輕輕的很平靜，沒有什麼波瀾，卻透著藏不住的悲傷。
“楚思哲，堅定的對待一段感情很難嗎？只和一個人好很難嗎？守著一個人一直過下去很難嗎？不出軌很難嗎？
“我想不明白，為了這些問題我用了21年都沒能看透一個男人。
“我沒想到有一天這些問題會出現在我的愛情裡，我要去問我愛的人，這很難嗎？
“我忽然不想知道答案了，或者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說完這些他不等楚思哲整理好這大量的資訊，便開門離開了房間。
他說了好多的話，好多的都不需要人回答，他只是想說，說給對面的人聽，說給自已聽。
楚思哲突然明白了自已剛才莫名的感覺，顧錦瀟在給自已第一次的愛戀，留下一個句號，自認為合適的句號。
他怔愣在那裡，久久的盯著門口，好像剛才的人還沒走，他的氣息還沒被吹散。
他開始審視自已，他很少審視自已，他從不覺得自已會錯，哪怕錯了，也從不在乎，做了便是做了，什麼樣的結果他都會自已承受，可這次他有點不想承擔這份結果，他開始有點後悔了。
有樣東西正在手中慢慢的流逝，這是他並不想失去的。